“你跟那老头子有甚好说的？”清辉月色下，九黎揭下兜帽，挑着眉问。
琴徵羽握着他指尖：“强龙难压地头蛇，先礼后兵总是好的。”
尊上不以为然，他别开头，似乎有些恼。
琴徵羽顺毛撸：“放心，他若敢对尊上不敬，我第一个不饶他。”
这样的甜言蜜语，才算是让尊上心头痛快一些。
两人从皇宫出来，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星月清清，竟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是散步一般，两人走到九千岁府。
尊上看着牌匾冷笑一声：“一只虫子也好意思招摇过市。”
他口吻不屑，脚尖一点，两人就跃过高墙，进到了府门里。
空旷的府邸，本该充斥满人气，然而在九千岁回来后，空气里总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活死人吃人，吃的越多，就力量越强，越来越像个人。
控尸虫这等邪物，本也是九州才有的。
琴徵羽表情有些怔然，她曾经被楚西祠送到燕丹九千岁手上。
在他手上很受了一些折辱，对这府邸，她一点都不陌生。
将她表情尽收眼底，尊上眸光暗了暗。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可通过当初那小册子，也多少晓得她的过去。
“一条虫子，本尊捉来给你玩耍。”他心头泛起杀意，下了决心不饶九千岁。
琴徵羽摇头：“这个仇，上回在大夏皇家猎场我已经报了，如今的九千岁，像尊上说的那般，就是一条虫子，无需计较。”
说着这样的话，她领着人径直往九千岁的院落去。
口说无凭，燕丹老皇帝不太相信九州邪崇的说辞，故而两人出来将九千岁这个活死人捉去给老皇帝一看，自然他就知晓。
且九千岁本身在朝堂上，宦官势力虬结庞大，本身已经威胁到了皇家的统治。
就算这会琴徵羽两人不出手，下一步老皇帝也要对九千岁下手。
在自个进皇陵之前，怎么也要将这个毒瘤除去，给太子铺好路子，方面他坐稳那把龙椅。
黑暗无光的的房间里，雪白的软纱飘起又落下。
借着透过窗牖的稀薄月光，能模糊看到房间木质地板上，稀稀落落沾染着鲜血。
伸手不见无知的黑暗中，传来咔咔咔的咀嚼声。
细听之下，像是狗啃带肉骨头的声音。
忽的，那声音一顿，一双宛如恶狼冒绿光的眼睛在夜色里睁开。
九千岁缓缓直起身，鼻子嗅了嗅，他脸上忽的起不解的表情。
他赤脚走到外面，站在月光下，才看清他赤衤果着上身，手里提拎着一条啃了一半的鲜嫩人大月退。
那大月退还在往下滴着血，九千岁唇齿间，也尽是鲜血和肉渣。
他似乎肯定了什么，忽的将那条大月退扔了，脸上带起奇诡的笑容，直接抡起拳头往门牖上砸。
“嘭”一声巨响，先于九千岁拳头的，是从外头踹进来的一脚。
银辉月光里，轰然倒塌的门板后，站着两道身穿黑袍，一高一矮的人影。
九千岁人极速后退，他背微躬，浑身肌肉紧绷。
他盯着来人，目光落到矮一些的琴徵羽身上，伸舌头舌忝了舌忝了嘴上血迹。
然后他道：“琴徵羽。”
他咧嘴笑了起来，是那种看到美味珍馐的笑容：“他当年，可是最喜欢你了，纵使三年过去，对你也是念念不忘。”
琴徵羽皱起眉头，手腕一番，摇光琴弦嗡的就悬浮在她身前。
“我若吃了你，将你和我融为一体，想必他会更欢喜。”仿佛是越说越馋，九千岁对着琴徵羽竟是流下了口水。
身边的九黎勃然大怒，敢当着他的面就垂涎他的人。
可真是，不知死活。
他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当即动手。
只见他手一挥，五指蔓延出五根血线，那血线迎风见长，咻咻往九千岁身上缠去。
九千岁起先并未放在眼里，他手一样，指甲铿锵长长，寒光闪烁，像是神兵利器。
“来得好，本千岁今晚上还没吃饱。”他说着，挥利爪，往血线上一斩。
“铛”的一声，预想中血线并未被斩断，而是发出利刃相接的火光。
九千岁面色一凝，九黎薄唇抿紧，手再一挥。
本身是五根血线，在半路上分化成无数条，像蜘蛛缠猎物一样，将九千岁全身都包裹住。
九千岁心头一突，转身就想跑。
然而血线接触到衤果露的皮肤，顷刻就冒气腐蚀的青烟。
九千岁大骇：“玄术，你居然也会玄术。”
尊上不答，只云淡风轻地五指一收，九千岁便被血线从头缠到脚，五花大绑地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去，报仇。”尊上将一把没有刀柄的匕首塞给琴徵羽。
那把匕首，琴徵羽瞧着甚是眼熟。
“就是从前那把软剑。”九黎答道。
琴徵羽摸了下刃面，啧啧称奇。
九黎扬起下颌，勾了勾嘴角：“这有甚奇怪的，中州之界出现漏洞，本尊就能毫无顾忌的用玄术。”
不仅可以不用鲜血为引，还不会对身体造成多余负担。
所以，将软剑弄成匕首，这本身就是个小把戏而已。
琴徵羽上前，她蹲在九千岁面前，看着他那张脸，有片刻的恍惚。
九千岁是个很古怪的人，盖因从小就是个天阉，所以他性格极为阴狠怪癖。
然相貌又长的阴柔，比之女人还要貌美，他一边忌讳旁人说他长相漂亮，一边又不能忍受这世间还有长的比他更好的。
所以，当琴徵羽出现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每一个耀眼的点光，都狠狠地戳中九千岁的忌讳。
故而，他从前最为喜欢的，就是可劲的折腾她，等她雌伏求饶。
她越是痛苦绝望，越是崩溃不可自拔，他就越痛快。
当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求饶过半句，这点对九千岁来说，不可谓不遗憾。
锋利的匕首尖，缓缓刺破九千岁那张脸皮。
出人意料的是，匕首仿佛是活死人的克星，才一挨蹭上，九千岁的脸皮就像剥落的老树皮，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化为脓水。
“啊……”九千岁惨叫出声，痛的在地上打滚。
琴徵羽讶然，她回头看九黎。
九黎表情漠然地站在门牖边，淡淡的说：“本尊附了专门克制控尸虫的玄术在上头。”
所以，效果出奇的好。
一刀下去，当让虫子生不如死。
“杀了……嘶……我……杀了我……嘶嘶……”九千岁鲜红的肉下，蚯蚓一样的青筋鼓起。
他痛快地哀求着，只才这点碰触，就已经让他承受不住了。
琴徵羽起身走向九黎，她将匕首还他，弯起眼梢道：“我懒得跟条虫子计较，不然又和那些人畜有甚区别？我不待见那样的人。”
所以，也不想在尊上的纵容下，恃宠而骄，变成那样面目可憎的人。
她知道，尊上爱的琴徵羽，不是那样的琴徵羽。
尊上心尖微动，一瞬间他似乎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勾起嘴角，拉着她转身就走：“随你。”
因为将人放在心尖，所以你想怎么样放肆，那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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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燕丹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人五花大绑的九千岁，躺在金殿上，众目睽睽之下一条黑壳肉虫从九千岁天灵盖游了出来。
九千岁的身体，在肉体离体后，顷刻就干瘪腐烂了。
毕竟，这肉身已经死了好些时日，往常看着像个人，全是控尸虫在供养着。
黑壳控尸虫离了尸身，周遭又没有尸体，一刻钟后，虫身扭动，化为黑灰。
满朝震惊，良久不能言语。
琴徵羽拢着黑袍站在朝堂上，淡淡的道：“陛下还有什么疑问？”
老皇帝心里已经信服了，他对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将写好的圣旨都开，当朝念起来。
文武大臣，慌忙哗啦跪下。
威严的金殿里，唯有黑袍琴徵羽是站立的。
对她的不叩拜，老皇帝权当没看见。
圣旨意思很简单，就是敕封优昙之主为燕丹圣师，举国上下，全力协助圣师清绞邪崇。
满朝文武，再无异议。
退朝后，老皇帝奉上圣物水精，并邀约九黎用宫宴。
琴徵羽帮九黎推拒了，她拿着水精出了宫。
王都某处不起眼的二进宅子里，一身黑袍的尊上躺在光线昏暗的檐下。
那摇来晃去的摇椅上，已经半岁左右的崽崽抓着亲爹的袖子，一个翻身就坐到他肚子上。
尊上似乎在困觉，手虚虚落在崽崽身后，防止他掉下去。
“咿呀……”崽崽边流口水边朝尊上喊了喊，见他还是不动，小东西扑过去，双手一拍，抽到他脸上，用力一抓。
“嘶，”尊上一抽冷气，蓦地睁眼冷冰冰盯着崽崽，“松手。”
崽崽半点不惧，肉肉的小屁股往前挪了挪，他低头啃在尊上下巴，涂了他一下巴黏糊糊的口水。
尊上皱起眉头，嫌弃的简直想将崽崽给扔了。
他腾地坐起身，惹来摇椅的晃动，崽崽跟着晃动。
他还以为是亲爹跟他玩呢，咧着冒出小白点的粉色牙床，笑地咯咯的。
尊上拎着后颈，将崽崽提起来，凶巴巴冷笑道：“你娘不在，再不听话本尊扔了你。”
崽崽被拎的不舒服，他虽然人小，但已经无师自通，很会看眼色了。
于是，小崽崽怂了那么一小会，他忽的涨红脸朝九黎嗯嗯了两声。
在九黎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浑身一抖，一道蜿蜒弧度的水线从他月退根处嘘了出来，正正对着亲爹的前襟。
尊上脸黑了，他低头看了看湿哒哒的前襟，那水迹还顺着衣襟往下淌。
然后抬头再看小崽子，小崽子一抖，竟是张嘴就开始装模作样的干哭，他边哭还边拿车欠车欠的小眼神觑着亲爹。
整一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