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因这世上没有任何公道可言。过去的他很弱，致使生母离他而去，现在的他很强，致使谁见了他都怕。然是强是弱终是没有半分差别，过去的他孑然一身，现在的他还是孑然一身。
生儿育女？可笑！难道这份不幸还要一直延续下去吗？索性就当自己是个太监好了。如此便可结束这份不幸，不是很好吗？
“督公……”墨玄忽然出声轻唤翟元，翟元将双手背向身后，看也不看墨玄一眼，清冷的月光缓缓淌下，更加衬托出翟元的身形单薄且孤凉。
身为跟随翟元多年的下属，墨玄看了怎能不心疼？“督公，您不是孑然一身的，请您千万要振作起来。”墨玄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
翟元未马上回他的话，半晌只淡淡地说道：“今夜月色正好，你也跟随我多年了，今夜就同我月下小酌一杯吧。”
墨玄自不会拒绝。只是当他提着一壶酒和两只酒盅的时候，翟元却说直接拿酒坛子，还把酒盅都换成了碗。墨玄身为下属时刻都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因而始终坚持自己只用酒盅而不用碗来喝。
哪怕是翟元言语威胁，对他也是不起作用的。
无奈，翟元只得随了他：“你偶尔就是容易一根筋。”
墨玄将酒盅倒满，而后一口喝干见底：“属下只是严格按照规矩办事。”
翟元促狭地笑了一下，继而将碗倒满，也是一口喝干见底：“我们鲜少有过这般的相处，对吧？”墨玄点头，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要不是酒的辛辣与香醇不停地刺激，饶是墨玄作梦也不愿相信眼睛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打娶了秦家小姐，督公整个儿就都变了，也不知这变化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在想什么？”翟元突然发问，墨玄下意识地答：“在想夫人……”
话音未落，翟元便将手上空了的碗运足了五分气力猛地掷出去，好在墨玄的反应与速度都够快，那碗也就是一路笔直地飞向一棵大树，然后……
活生生地卡在树干上，天知道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
“请督公息怒，属下绝无其他意思……”
“是吗？”
“请督公明察。”
“我有什么可明察的？你说笑了。”翟元的声音隐约透出一些爽朗，他原就生得俊俏，如今的月色正好，为他硬朗的面部线条轮廓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芒，由此更加凸显他的清冷气质。墨玄已有死的心，可是没有督公亲自下令，他绝不就这么轻易赴死。
一阵夜风拂过，撩起翟元垂落在额上的一缕碎发，也撩起他的宽大袖袍，夜风倏忽灌起来，身子立马觉得冷起来。连月亮都好似是怕了冷一般，急急扯了身边的几片云絮来裹住自己，也可把自己藏起来，星星倒还在一眨一眨的，也不知它们冷了是不是也有云絮。
“身子冷了喝酒可暖身，心冷了该怎么办？”喃喃的，也不知是不是翟元在自言自语。
“属下要不找夫人过来？”墨玄试探着问，翟元忽然一口笃定地说道：“她不会来的，不会来的……”然墨玄已顾不上许多，只觉得再不把夫人找来，督公就完了，他更完了。
“夫人，请随我来一趟吧。”没了门，秦裴然也不好待里面，只好上外面来坐着。她这正纳凉呢，就见墨玄一路直向她奔过来，张口便要她随他走一趟。
“没兴趣。”秦裴然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墨玄。
“督公喝酒了，今夜风寒露重的，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请太医来将他治好呗。”
“可……”墨玄仍有话要说。
“吵死了！给我赶紧走开！”秦裴然终是恼了。
墨玄也终是放弃了，等他一脸垂头丧气地回来，翟元一眼看见他就嘲讽：“我说了她不会来的，你还偏不信。”顿了顿，翟元直接捧起酒坛子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固执。”
“督公，不要再喝了，酒喝多了伤身。”眼看着地上四五个空酒坛子，墨玄便知道翟元定是自己去拿了好几坛，要不地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空酒坛子。
这得是喝了多少呢？墨玄甚至都不敢细想。可他怎么全劝都是不管用的，非得是夫人来劝才管用。可夫人偏是不愿意来，这可怎么办呢？墨玄都要急成热锅上的一只蚂蚁了。
“你退下吧，这儿有我在呢。”
“夫……夫……夫人？”
“退下。”
“是！”
墨玄依言退下去，留秦裴然与翟元独处。翟元喝了好些酒，此刻也有些醉了，这时候的他甚是没有防备，要是秦裴然想下手，这时候下手便是最好也不过的。
系统也出声提醒道：【击杀任务目标的成功率高达90%】
这算是很高的一个概率了，可秦裴然却找借口说：“那不还是有10%的失败率吗？”
系统表示疑惑：【10%很多吗？】
秦裴然没回话。
“谁？”即便有些醉了，翟元的警惕性也是颇高，登时便察觉有谁存在。
秦裴然慢慢走过去：“是我。”
翟元听出秦裴然的声音，也就少了许多警惕性：“你不是不来的吗？怎么来了？”
忽而，他自嘲起来，“看来我是醉了，都开始出现幻觉和幻听了。”
这么说的时候，翟元还不忘灌自己一口酒。
眼看地上就将多出一个酒坛子，秦裴然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一步赶上去夺下酒坛子，转手狠狠地摔在地上。
酒坛子碎了一地，残留的酒渍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酒的醇香也缓缓飘散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翟元冷淡地问。
“不让你喝酒。”秦裴然直截地说。
闻言，翟元发出一声冷笑，继而有些晃悠地转过身来，正对上秦裴然的清亮眼睛：“凭什么不让我喝酒？”
秦裴然闻见他身上的浓郁酒气，细眉紧皱起来：“你不该喝这么多。”
翟元的声音却越发冰冷：“我在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