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裴然不由得一愣，转而她竟也有些悲伤——为子清而悲。
按说他应是最不想进宫的那个，如今答应了进宫便再无回头路，不怪他要借酒消愁。然借酒就能消了愁吗？只怕是愁更愁了。
“我陪你喝就是了。”秦裴然也唯有陪着子清一同喝酒，尽管她从未沾过一滴酒，也不知喝酒是一番什么滋味儿，更不知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万一是一杯就倒岂不丢脸？不过都说了不喝也不行。
【自己挖的，哪怕是火坑，也要自己勇敢地往下跳。】系统倒是替她把心声说出来了。
那喝吧。然后秦裴然举起酒盅再一仰脖，半盅的辣酒猛灌进她的喉咙，那一下把她辣的，险些连眼泪都辣出来。
“咳——咳——”秦裴然终是没能忍得住咳嗽。
子清始终都在看着她，其实他的酒量不差，这一点儿酒还不至于放倒他，可是一想自己竟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进宫，还是因为一个盟主的女儿，他便不由得一阵恼怒，既恼自己也恼她。
于是就想用酒来忘记一切，不想一盅接一盅的酒灌下喉咙，除了喉间的辛辣感与胃部的灼烧感，头脑与意识竟都透着十二分的清醒。
他什么都记着——什么也没能忘记。不过奇怪的是，越多喝酒越是想起那只猫——那只逢人看见便对他说是不详的黑猫，可他从未有一刻想它是不详的，倒是最后却是他将它害死了。虽然为它剜了三哥的心，但是它到底再也回不来了。
“喝不了就别喝，酒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子清终于开口劝秦裴然不要再喝。秦裴然却似上瘾了一般，一等不咳了便兀自替自己满上一盅，紧接着又是一仰脖地猛灌下去，仿佛她跟酒有仇。
子清不得不夺走了酒盅。酒盅与桌面相撞上发出一声脆响，倒是制止了秦裴然一些。她的视野早已不复原先的清明了，就是脑袋也像赘着块石头似的沉，还在头疼得厉害呢。
“你都……都知道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怎么自己……还要一杯接……一杯地喝？”秦裴然使劲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儿，然这么一来起的却是反作用，她的头更晕也更疼了。
然后——她便毫无预兆地晕倒在桌上。
子清不禁有些失笑地看着她，随后起身一把将其抱起安置在床上。还不等他替她掖好被角，身后紧闭着的门忽然就大开了。子清循声回头望去，却见程语嫣赫然站立在门口——她正直直地看着他呢。
子清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对着程语嫣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见状，饶是程语嫣有再多的不悦也得强忍住了，她再怎么闹与折腾到底不能触及子清的底线，不然吃苦头的就是她。
直至轻掩上门，子清的眼也未落在程语嫣的身上，他只眼看着楼下九皇子曾坐过的位置——此刻坐着的已是他人，想来他应是快马加鞭地赶回宫去复命了。
正想着，这边的程语嫣开口道：“你同她一起喝酒不怕喝出事？你可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怎能不对你有怨恨？万一你……”
不等程语嫣说完话，子清便出口打断她说：“你知道的我必也知道，可是这貌似与你没什么关系吧？难道非要我明说，你方可心死吗？”
闻言，程语嫣只是愕然。
是了，她于子清而言不过一救命恩人，即便他也曾温柔地待她对她好，出于的不过是一份感恩。然那盟主的女儿于子清而言似乎另有一层更深的含义，虽子清从未说过什么，但她却是一眼看得通透。
“她于你而言除了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还能是什么？”终究还是问出口了，程语嫣在那问出口的一瞬尤感悲哀，想她不知何故地穿越不说，为一和尚竟也能舍弃原来拥有的一切。
论卑微，她还不够吗？
为何他的眼睛未曾有一刻是真正看着她的？哪怕她就倒映在他的眼中。
说来难道不是讽刺吗？分明什么都是她在先的！
“一只猫。”子清却也不瞒着她。
然程语嫣丝毫不信也不为所动：“你有什么但说就是，何必拿一只畜生来搪塞我？”程
语嫣也是怒了，而子清更怒，他虽未对程语嫣动手，但一字一句堪称是戳在她身上的一把把利刃：“但凡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即刻便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子清生气地一拂袖，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程语嫣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越发多的生出无力感。
她应当怎么办呢？
“穿这么单薄也不怕着凉？”不知何时，程念竟出现并走到程语嫣的身边，他一出口便满满关心程语嫣的话语。
可惜的是程语嫣惯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让我打了一巴掌还不是马上凑过来了？”
“唉，自当是我傻吧。”程念竟也一点儿也不在意。起初伤口上有盐还疼着，慢慢的撒多了盐也疼越厉害，这就失去了疼的知觉。
“傻的不只是你，我也傻。”兀自的，程语嫣低喃出这么一句，转身也走了。
徒留下程念一人还站着。
房里边——
秦裴然昏昏沉沉的倒也睡上了好一阵。待醒来，她还有点儿迷糊呢。
【要不他拦着你，你是不是也要像他似的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你少说两句吧，我的头够疼了，再疼都要裂开了。”
【那也是你活该自找的。】
“你闭嘴吧。”
秦裴然越来越发现了系统很喜欢跟她对着干，一言不合的就是跟她唱反调。怎么的？它还想造反吗？
转头一看窗，天色已不早了，她居然还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呢，要说觉得有什么，那就是喉咙疼了，而且是不能开口说句话的那种疼。
估计连喝水也疼。
早知道干脆滴酒不沾了……
【先缓一缓再喝点水。】
“你说的管用吗？”
【信不信随你。】
那她还是信吧，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