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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表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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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清翳道长将遗产的下落告诉你,可有说过那遗产是什么。”

法愚对于李泌而言,是良师益友,可此时他也没有向法愚坦白一切。不是不信法愚,只是那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泌是什么性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看着模样软软的,谁都能揉捏一把,可实际,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是不死不休。

“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法愚叹了口气,原本想替李泌分忧的,奈何李泌不领他这份好意啊。

“等一下。”

见法愚似乎是要离开的样子,李泌急忙唤出了声。法愚转过来,他又欲言又止,全无平日里的自信感。

“怎么?”

“我又一件事想请教道长。”

李泌吞吞吐吐,脸色渐红,其实很早就想找个人问问这事,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哦?”

法愚看李泌的样子,不像是学术上有问题请教,那就是生活方面的了?

“我想请问,如果我非常怕一个人,不是怕她伤害我,就是很怕她靠近,但是又、又觉得她陪在身边很好,是为什么。”

“嗯?”法愚面色一变,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李泌撇过头,刚才法愚那表情给他极大的恐慌:“我以前,没这样过。”

“哦。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李泌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道长,我胖了。”

法愚这才仔细看了看李泌,原本以为只是冬天衣物穿的厚,现下仔细看,才发觉李泌是比离开嵩山时要丰润些,并不胖,相比起其他正常男子还要瘦些,但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不辟谷了?”

李泌鼻子抽了一抽:“她不准。”

“哼。”法愚说不上是气还是喜,“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修道的材料,表面上超脱物外,实际上呢,根本就和尘世斩不断羁绊。我劝了你那么多年,让你死了修道这条心,你不听,很好。如今,竟然对一个女人动情了,你让我说你什么?”

动情了……

法愚的话并非斥责,多半带点玩笑的意味。可是这“动情”二字飘入李泌耳中,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他快要不省人事。

动情了,怎么可能。他也没有和小洺花前月下,没有和她卿卿我我,动情,动什么情……

往后一整天,李泌都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想什么事都想不明白。或许首要的事情是弄清楚什么是情。

到夜里依旧下雪,李泌却没进屋休息。院子里没人,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冷风夹着雪花往他脖子里灌,可以让他特别清醒。

圣人没有在典籍中谈过爱情,那不是君子研究的问题。幼时读过《诗经》,可他和段洺昱,既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是“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更不曾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地步。

书上没有,那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李泌抬头望天,漫天雪花飘落,落在他肩上,他却浑然不知。只觉眼前视线被扰成黑白黑白的交替,有些迷糊。好像冷风也不能带给他那种清醒感了,李泌觉得手脚有些无力,很久之前有过的心痛感渐渐传来,很讨厌的感觉啊。

李泌才想起该叫那童子来帮他,可是长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就又无力地合上了。就像他多年前被人陷害时,他也是想要说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要死了吗……

…………

李泌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短的梦。他梦见了李亨。梦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忠王府,也不是在上皇唤他去的那座宫殿,而是在去宫殿的路上。

李泌还算清醒,他记得小的时候他是又宫里的公公们引着进去的,可是梦里,他却是独自一个人在小路上遇到的李亨。李亨那时才十八岁,模样和如今的广平王很像,笑起来很温暖。

李亨牵着小李泌的手慢悠悠地走,忽然,段洺昱出现了!

李泌确切地知道这是梦了,可是手被李亨拽的好紧,怎么也挣不脱。也不知道梦里的段洺昱怎么也认识才七岁的李泌,笑着就要来抱他。可是段洺昱一个不小心,竟跌落进旁边的湖里。

李泌自然想去救她,可是李亨死死地拉住了他,他看着段洺昱在水里沉沉浮浮,最后沉了下去……

“不要!”

李泌一声闷喊,惊醒了歇在他旁边的段洺昱。段洺昱是昨天凌晨时回来的,因为李光弼通知她李泌晕倒了。

此时的段洺昱,还是轻便女装。只是面色看着有些憔悴,李泌想起刚才的梦,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活的。

“你长本事了啊!”段洺昱被李泌这一行为气到,真恨不得现在就一耳光扇李泌脸上,“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怎么那么浪漫啊,大晚上坐院子里看雪,你怎么不到天上去看啊,你特么那天死在外面了别让我来给你收尸!”

不能打他不能打他,段洺昱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才没让拳头落在李泌身上。可一身怒气无法发泄,她顺手超过搁在旁边柜台上的大瓷瓶往地上一摔,方才解了气。

李泌笑笑,这么猛,不愧是他认识的小洺。

“你笑个鬼啊!你知不知道韩子寞晚到一步你就没气了,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啊,鬼门关前走一遭特别了不起是不是!”

段洺昱丝毫不顾形象地对着李泌大吼大叫,到最后却是自己落了眼泪,咯咯咽咽地说了句“你特么死了就把我一个人撂这儿……”

“小洺……”

李泌想开口叫段洺昱,可是喉咙很干,很烫,似有火在烧燎。段洺昱又哭个不停,听不到他这么轻的声音。

无奈,李泌只有伸手去勾段洺昱的衣角。四肢都很沉重,将手从被窝里移出来,李泌就已经满头是汗了。

一勾,没勾到,再勾,再勾……李泌终于握住了段洺昱的衣角,又唤了声:“小洺……”

段洺昱很蛮横地推开李泌的手:“你干嘛啊!”

“你过来,低一点。”

李泌淡淡地笑了笑,笑得很苍白,仿佛扯出这一个笑耗尽了他身体的最后一丝余力。段洺昱想自己犯不着跟一个病人计较,就听李泌的话半跪在他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