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洺？”李泌轻轻扣了扣段洺昱的房门。
没人应答。
“出去了吗？”李泌推开门，往屋内望了望，没人。
已经很晚了，按说段洺昱也不会出去乱跑才对。
李泌这么晚来找段洺昱，是想起白天段洺昱来找他，他没理，怕段洺昱生气了。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我走了。
李泌猜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女人的心思，他也不想懂。可是段洺昱不是普通女人，大唐与回纥的结盟或许还要靠段洺昱来促成。
而眼下段洺昱留书离去，真让人心焦。
李泌也不顾已经是深夜了，唤上严恨就要驾马去寻。
他平时是不骑马的，偶尔驾马出游也是慢悠悠地遛着。而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也不顾有几个下人在身后追逐，只跟着严恨往城门冲。
“停下！停下！”
守城的士兵远远地看见两人驾马而来，拥上前将二人拦住了。
“开城门！”李泌拉着缰绳，让马儿在原地打着转，说话也难得激动。
“是李先生啊。”领队认出了李泌。
那日李泌进城，皇帝亲自率领众臣于城门口迎接。这等殊荣，足以让李泌在灵武城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别废话，快开门！”
李泌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可他心里总是忍不住地往外冒火，很怕段洺昱就这么走了。
“这个……”士兵犹豫起来，“已经宵禁了，小的不敢开这城门，先生可有陛下的……”说到后来，领队也不敢继续往下说。虽然李泌只是个平民，还不如他这个小小的守城侍卫，但李泌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可不敢得罪。
而李泌，的确是没有李亨的许可的。事出突然，他根本没有时间跟李亨禀报。
“阿恨。”
李泌回头，对着严恨伸出了手，严恨点了点头，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了李泌。
而李泌眸光一闪，拔出长剑，指着那领队说：“你知道我是谁吧？”
“李先生，你……”
“知道就赶紧给我开门，耽误了正事你可担待得起？”
“可是……先生可否出示陛下的手书……”
“不可！”李泌神色更厉，“但我李泌要做什么。陛下绝不会阻拦，今日你敢挡我的去路，就是对天子不敬！”
那领队思索一番，咬了咬牙，对着身后一挥手：“开门！”
“先生走吧，若是今晚还要回来。在城门口叫我们便是。”
城门开出一半，李泌一扬长鞭，驾马冲出了城门，没有注意到城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影匆匆离去。
出了城，李泌驾马的速度愈发地快。
他不知道段洺昱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追不追的上，只知道他如果不追，或许会后悔一辈子。迎面吹来冷风，刮在脸上疼得厉害。李泌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到底是怎么了呢？
不知追了有多久，李泌有些累了，不，是很累了。他想自己若是一松手，就会从马上摔下去，或许会死掉，然后就再也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有火光！
丛林深处那一点亮光，让李泌忽的振作起来。他勒住马，一个翻跳下来，就要往林子里走。
而一直跟在李泌身后的严恨一步上前，拦住了李泌。
“没事的，没有危险的。”李泌朝严恨笑笑，额头上早已满是汗水，那双素日深沉的眸子罕见地亮了起来，“让我自己去吧，我去看看是不是小洺……”
严恨知道李泌很固执，拦不住，就只能跟在李泌的后面，和他一起走进了小树林。
林子里很黑，脚踩到落叶发出的“咔擦”声更让人心惊，走近了，李泌才看清那时一团篝火，而旁边和衣蜷缩而眠的，不正是段洺昱……和韩子寞吗？
“小洺……”
李泌低低地唤出了声。
段洺昱睡得很浅，听到声音就立刻睁开了眼，看见李泌站在不远处，模样狼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居然真的来追她了……
段洺昱有些后悔听韩子寞的了，韩子寞说，李泌很迟钝，有些话不方便说，不如直接装生气消失，李泌若是来找，就证明心里有她。
这出闹剧的主导者——韩子寞终于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李泌后，往后跳了一步：“我我我，我和你媳妇是清白的啊，我开个玩笑而已……”
李泌还是不明白韩子寞为什么会和段洺昱在一起。
一种久违的感觉自胸口传来。
李泌捂着胸口，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
痛……
严恨忙从背后扶住李泌。李泌平时保养地很好，心痛的现象已经很少出现了，如果今夜没有驾马疾驰的话……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
不正经如韩子寞也吓得脸色一白，他上前握住了李泌的手：“你没事吧，要不我还和从前一样弄晕你？”
李泌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手不由自主地反扣住了韩子寞，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他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
李泌点了点头，韩子寞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李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子寞扭头对依旧愣着的段洺昱招了招手：“还不快点帮忙把你男人带回去？”
回城时没有人再阻挠，守城的那个领队见李泌好端端地出去却昏迷了回来，想派人去禀报皇帝，被韩子寞一记手刀打懵了。
“告诉皇帝有什么用，多事。”
韩子寞不很喜欢李亨，应该说是韩子寞有些瞧不起李亨，他瞧不起除了李泌以外一切不会武功的人。
段洺昱等人把李泌带回院子时，颜树正候在门口，很是焦急的样子。
段洺昱一见到颜树，扶李泌的手就松了松，然后任由颜树从她手里把李泌抢了过去。
颜树倒没注意段洺昱，她只顾着跟着韩子寞把李泌送进房间。
段洺昱呆呆地站在房间外，想要离开，又放心不下。想进去看看，又实在没有勇气。
一时间心里酸酸的，挺想哭。可她段洺昱是什么人啊，哭，怎么可能呢。
夜里还是很凉，段洺昱觉得胳膊挺冷的，或者说突然有了些类似孤独的感觉。
“不会有事的吧……”段洺昱低头自语，“反正有人陪着……”
那就先回房好了，她也折腾了一晚了。
“不进去看看他吗？”韩子寞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斜靠在门口，笑容痞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