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抬头傻看，拜拜浪费了逃命的好时机。
他们抬头，只看见从山顶滚落的巨大圆桶。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那些士兵抬起手，用手中大刀劈那木桶。
木桶哪里抵得过铁制的大刀呢，都被士兵劈成两半，从中泄露出粘稠的液体。
“是油！”
那副将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诱敌之计……
可惜有些晚了，一根根火把从山顶被直直扔下，落在这些士兵的脚边……
韩子寞和容寻逸已经躲进了小道里，用石板抵住了入口，他们看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到隔得如此之远，有石板阻挡，他们仍旧能听到外界的一片哀嚎之声，夹杂在呼呼而过的风声之中，仿佛来自地狱的鬼的哭诉。
“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韩子寞压低了声音，小声点问和他挤在一起，不对是抱在一起的容寻逸。
因为小道很窄，两人同时躲在入口的位置，不可能都直着身子，唯有一人抱着另一人，方能勉强挤下。韩子寞个子比容寻逸小一些，就成了被抱在怀中的那一个。
这让他非常不爽，容寻逸却是有些窃喜。
“韩大侠觉得这便残忍了，几百人而已，两军交战，几万人甚是十几万人。几十万人战死沙场都有可能，韩大侠可看过。在下曾有幸去过一处古战场，即使过去了千百年，站在那儿仍能感受到来自时空的怨念，只可惜我未能生在那个年代，也不知那个年代的人若是活到了现在，再去看当时的战场，心中该是作何感想，若是我……”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韩子寞很想擦擦汗，明明是很冷的天，但是穿着李泌这种厚重的衣服，被容寻逸在这狭小空间里抱了一会儿，居然觉得有些热了。
可惜他被抱得很紧，这地方又小，他也没有办法动：“我也没觉得有多残忍，我这人吧有点冷血，不认识的人死在我面前，再多个我都觉得不在乎，只要我身边的人都没事就好了。我没你和李泌那么会说，但是该明白的道理我早就都明白了，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嘛，他们不死，死的可能就是我、或者小树、或者李长源，如果一定要死人，肯定是死和我没有关系的人才好，你说对吧。”
“倒也，不无道理。”
容寻逸露出尴尬的笑，这就是他和韩子寞交谈的困扰，对方东一句西一句的，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理解。
“明明就是很有道理。”
外面的嘶吼之声还在继续，愈来愈凄惨，渐渐地还伴有刀剑声，韩子寞猜想是有漏网之鱼，被外围的士兵劫杀了。
“叫得可真难听。”
韩子寞有些烦，听着这些声音，总觉得心里发毛。
“应该很快就完了。”容寻逸像哄小孩子一般安抚道，越来越觉得，李泌是十几岁自以为成熟的少年，韩子寞嘛，最多三岁了。
“那就快点死啊！”
韩子寞有些激动地蹬了蹬腿，一个不小心踢在容寻逸的小腿上，容寻逸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这一闹，韩子寞安静了许多，渐渐地，外面声音小了许多。
“我们出去吧。”
韩子寞急不可耐地建议道，他实在受不了这个体位。弄得好像他是个什么很瘦弱的人一样，传出去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容寻逸估摸着外面也快完了，就答应了。
二人走出山洞时，大火还在焚烧，好在他们站的远，除了迎风被呛了几口，被烟熏了熏眼，其他都还好。大火之中，还可见到不甘死亡的人影，黑色又带虚无的人影在熊熊大火中摇摆，让韩子寞想起多年前他在苗疆看到的一种蛊舞，让人心神不定的。
“死了好。”
韩子寞擦了擦汗，看向容寻逸：“小长源让我们去找伏流先生，我一个人也可以，你要和我一起吗？”
“自然不能让韩大侠一人冒险。”容寻逸淡淡地笑。
“行，一起。”
说完，二人以同样的姿势负手而立，仿佛两位君王并肩俯视天下。
山谷中的风很大，火烧了很久都不停。后来，他们的那几个人在火的周围砍出了一条防火带，火势在渐渐平息。
几百人的尸体和马的尸体堆在一处，皆是焦黑的，看不出原来面目了。
韩子寞和容寻逸踏着那些人的尸体走过，不远处还有几具尸体，那是被火烧伤以后仍旧幸运地逃了一段的，却未曾能真的留下一条命。
“啧啧。”
韩子寞嘴上是表达着惋惜，行动上却无一点惋惜的意味。他和容寻逸告别那几位被李泌派来潜伏的小兵，让他们率先回去为给李泌报个信儿，自己和容寻逸各牵了一匹马，往伏流先生处去了。
…………
李泌得到韩子寞与容寻逸完美完成任务的消息，甚是喜悦。
消息来时，他刚好和李光弼一道听赵家三兄弟汇报他们勘察地形的结果。
赵氏兄弟只去了城北一带，查看了地形，发现地下土层并不难挖，只要有足够的人力，五日便可挖成城北的地道网。
所谓地道网，按照赵氏兄弟所说，单独的几条地道并没有什么大用，他们想要从城内挖几道出去，在城外形成分支，根据敌军的行军规律挖成大规模的、有一定规律的地道，在敌军袭击时从地下进行攻击。
“这有一些苦难。”赵起为二人解释,“我们兄弟几个确实有能快速挖成地道的好办法，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法出城去勘测，没法确定路线。”
“有沙盘，敌军的行军轨迹我可以帮你们做个标注，你们按照沙盘来。”
“那沙盘与实际地形毕竟还是有些差别，况且，还不够精细，我们要的不是大体的行军。如果我们不能出城做一些勘测工作，地道当然也能挖，但很可能有一些偏差。”
“出城，很危险。”李光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始头疼起来。不就是挖个地道么，至于这么麻烦？
“先生，我们几人可以乔装，行事小心些，总能蒙混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