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北第一时间将我往一边地上猛地一拽，我和他同时摔倒在了地上，匐着身体一动不动。
他将我压在身下，伸手护住我的脑袋，我抬眼看去，那箭弩射出的方向根本就是朝着开机关的两人位置。
我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画面像是被按住了放慢键一样，我清楚地回想起刚才乔北拉着我一起扑倒的瞬间，我死死地也拽着阿音，可是，她奋力的挣脱开了我的手，往程唐的身边扑了过去。
“程唐！小心”
“程唐！”
唐乾乾明明站在动儿的身边，箭弩射发出的一瞬间，她竟然叫的是程唐的名字，而程唐和动儿在察觉到危险的同时已经翻身向后，避开了身处的危险之中，但是，阿音却扑了个空，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加上是急速跑上前，双腿一软，趔趄了一下，便跌倒在地。
千钧一发的瞬间，乾乾看到了因为这一剧变而惊恐万分睁大双眼的阿音，她没有丝毫犹豫，方向都没有改变，径直扑身而去。
可是，就在唐乾乾伸手扑向阿音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我看着程唐整个人都像是被恐惧笼罩住了，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没有丝毫犹豫扑上去，一把抓着唐乾乾的胳膊，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牵引向自己的这一边来，乾乾跌落在他的胸膛之中。
我只看见那箭弩直直的射进了阿音的胸膛和腹部，那是我不敢去相信的画面，阿音被射中之后，嘴角竟然微微勾起来一抹浅笑，身子向后倒去。
“阿音！”等我们都回过神来的时候，阿音的身上早已经被射进了五根箭弩，像是五个再被放血的血孔，其中两根直直的插在心脏的位置，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抽离，程唐松开乾乾，眼里是无法忽视的剧痛，他抱起阿音，扬起下颌，眼泪忽然就顺着他脸部的曲线蜿蜒而下，“对不起，阿音，对不起....阿音...”
唐乾乾站在程唐的身后，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却无法上前半步。
阿音靠在程唐的怀中，双眼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没关系,我早就看见了自己会这么死....只是心存侥幸，甚至奢望你救起的是我....可是，这就是我的命，我不怪你，程唐哥哥，真的....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始终只有乾乾一个人而已。”
程唐伸手紧搂着她，哽咽道“我说想娶你，是真的。”
阿音咧嘴一笑，咳出一大口血来，她注视着程唐良久，断断续续道“我没有这个机会了....真可惜.....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要为日后发生的一切...懊恼自责。”
“阿音，你傻不傻！你怎么一早不说呢！你...”我跪在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擦掉嘴边流出的鲜血，可是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扎染，我从弥族出来和你们一路....我很开心，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弥族族女能预知自己的未来死命...但是，不能说....如果非要强行改变结局...弥族会天降大祸...我不能说。”阿音的双眸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她的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她哽咽了几口气之后，轻轻抬起手触摸了一下程唐的脸颊，程唐伸手接过，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对不起，阿音，对不起....”
阿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程唐哥哥，就算明知道我会这样的结局，我还是会喜欢你....就像星辰奔波亿万年的黑夜....不诉怨语....只因为是你...”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我们大家措手不及，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滋味，夹杂着酸涩、懊恼、痛心、甚至还一度还会在想是不是我出现的幻觉，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已，阿音仍旧好好的活着，她还总是一副娇憨羞怯的样子紧跟在程唐的身后。
程唐察觉到怀中的阿音已经永远的睡着了之后，他没有说话，撑在地上的一只手紧紧攥拳，那只手瘦而纤长，此刻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发白，他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手心覆盖在阿音还没未必闭眼的双眸上，低声道“我本来想好好弥补你，以后每一天都会对你加倍的好，可是，我竟然....我竟然....”
他搂着阿音的尸体，沉浸在难以言表的悲伤之中渴望着救赎，他的意识仿佛随着阿音身上的血在流失，陷入了一种魔怔之中。
阿音死前的那一刻在我的脑海之中无比清晰，她跌坐在地上看见扑身过去的乾乾，那一刻，她的手也抬了起来，但是，眼睛却是看着乾乾身后的程唐。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程唐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他在阿音眼睁睁的注视之中，飞身抓住的是乾乾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拽到他的怀里，躲过了箭弩。
我忘不了阿音的那双眼睛，那双原本单纯而清澈的眼睛，在死前的那一刻，从希望到绝望...
她曾经无比信赖的将所有目光投射在程唐的身上，甚至在已经看见了死亡的画面之后，还会抱着一丝期望，说不定最后她爱的那个人会选择自己。否则，她不会在进来之前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她其实也想知道，最后的一刻，如果真的乾乾和她一起陷入绝境，程唐会救的是谁。
程唐说，我会救你的，放心。
阿音虽然不敢笃定，却还是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在生死关头，他选择的却是另外一个，并且，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么决绝。
“程唐....”我蹲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你不要这样子，阿音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程唐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我是再跟他说话，他的声音干哑“我没想过要伤害她的....”
“谁都没有错，可是这也许就是阿音说的，这就是命。”我说完，有些吃力的将手收了回来，转身趴在乔北怀中泣不成声。
“程唐，我们都无意伤害任何人的。如果，刚才....”唐乾乾的声音第一次如此犹豫。
程唐将阿音平放在地上，低声道“这个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从始至终，动儿都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发展，脸上看不出喜和悲，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脸落寞的样子。
原本被程唐放平身子的阿音，忽然瞪大了双眼，猛然抬起了上身，两手牢牢地掐住了程唐的脖子，满嘴鲜血的厉声嘶吼道“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爱我！我恨你！我恨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