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荷娜說的不是真的。
我安靜的凝聽自己喘息聲，此刻沒有喧嘩聲卻或者刺耳的噪音，在荷娜說出那些話後，我努力地保持鎮定，無論剛才從電話那頭聽到任何可怕的話，我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些話的真實性。
「妳是對的，?荷娜繼續說：「現在我的確看清楚一切，如果當初妳願意讓我住進妳家，也許我現在還苦等著那個人回到我身邊。?
我的臉色肯定慘白，現在我吞下內心恐慌，轉而冷靜的回應，「姊，妳是不是太累，要不等明天一早我再去找妳，好嗎？?
「我知道妳不相信我殺了他，因為連我都不相信原來殺一個人如此痛快。?荷娜輕柔的語氣有股暢快的感覺，就好像為此而鬆了一口氣。
「妳別再說了，難道妳以為我真的會相信妳會殺人，而且還是殺一個妳深愛的男人嗎？?
「荷西，妳是否還記得家附近那個雜貨店老闆娘？?她說：「當時老闆娘把老闆殺死，然後還把屍骨全剁成一塊一塊，要不是去買冰的學生察覺，可能老闆就這樣憑空消失也說不定。?
「我當然記得，現在妳提這事有什麼關係。?我回想一下，汗毛忍不住都豎起。
「當時我覺得老闆娘很可怕，但是現在我突然想起那件事時，我才發現她一點也不可怕，她只是無奈地碰上那些可惡的男人，做出那樣的選擇並不是她願意……?
「好，姊我承認上回沒讓妳住來我家是我的錯，所以我求妳別再把那些可怕的話掛在嘴裡，好嗎？?
「如果妳不信大可過來我家，只是妳別忘了先幫我報警。?她笑著說，彷彿她正說的是一個冷笑話。
「妳覺得這些話好笑嗎？不，妳說的笑話真的難笑得要命。?我的聲音顫抖，並切斷仍保持通話的手機。
我已經決定把荷娜的話當成玩笑看，絕對是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把姊夫殺了！
我走到櫥櫃拿出紅酒，樣子仍像是受到驚嚇未定，我沒有把事情追根究柢已經不像是我平常會做，但我的身體卻不自覺地顫抖、發冷早已將原形全部敗露。
我大口地喝著剩下半瓶的紅酒，咕嚕咕嚕地吞下肚，直到頭昏昏沉沉不再有任何思考能力為止。
不知不覺中，我好像陷入夢境裡，那個夢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我們都穿著小學制服，上下學路途中唯有一家雜貨店，對了，小孩子總是特別喜歡徘徊在雜貨店附近，明知道身上沒有多少錢，但只要看著分裝的透明桶裡餅乾就好像很滿足。
我走在一間雜貨店裡，從冷凍冰櫃拿出一桶冰淇淋。
「老闆娘，我要冰淇淋。?我說，手舞足蹈地走向櫃台。
「荷西，不可以。?荷娜上前阻止我，
「姊，我們又沒有常吃，而且妳看我存的零用錢夠買冰來吃。?我掏出口袋沉重的零錢。
「可是妳在感冒，媽要是知道會被罵。?她的手仍壓著冰淇淋不讓我有任何動作。
「我已經快要好了，而且姊如果不說，我們還可以一塊吃冰淇淋，不是嗎？?我說服她。
荷娜說是啊，接著就鬆開手走出雜貨店，我開心的拿著冰淇淋，邊走邊覺得疑惑，怎麼覺得荷娜哪裡不一樣。我走出雜貨店看見荷娜正坐在雜貨店門外的椅子看著天空，她看來好像有心事，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诶，荷西，冰淇淋真的這麼好吃嗎？?她問。
「當然好吃，而且還是入口即化的食物。?
「可是妳不覺得這家冰淇淋吃起來特別噁心？?
「冰淇淋不都一樣，難道這冰淇淋過期了嗎？?我驚訝地想找保存期限。
「雖然沒有過期，但是我們班上同學都說雜貨店老闆可能被殺了。?荷娜輕聲說。
「這是哪來驚悚傳言。?我含著冰淇淋說：「你們高年級生真的很無聊，老闆和老闆娘雖然常吵架，但是他們應該不至於到會做出那種事啦！?
「我本來也以為那只是傳說，但是剛才我看到冰櫃裡好像有個人在那裏面。?
「妳騙人，我才不相信，妳只是不想我吃冰，對吧！?我說。
「不是，我真的看見了，而且我覺得那一定是老闆。?
「姊，妳不要再說了，很嚇人！?
我雖這麼說，可是身子卻已經從椅子站起來，並趁著老闆娘在後頭補貨的時候走向冰庫位置。一個可以容納各種不同冰淇淋的冰櫃，宛如裝滿小朋友的期望，只是冰櫃的門沒有拉好，彷彿這整件事都在等著我趕緊拉上。我搖搖頭原以為荷娜玩笑開過頭，但是在我正要掉頭離開時，我發現夾在冰淇淋下好像有更多像是熬湯排骨的東西被包成一小袋一小袋堆疊在冰棒下面，但是我個子矮想要將冰淇淋從上頭撈開說實在有些吃力，就在此時我的手停下動作，有雙眼珠睜著大又呆滯凝視著我，正確來說，如果這裡頭的真的是人的眼珠的話，被完全凍結在冰裡面肯定不太好受……
我愣了一會，不知道何時老闆娘就這樣站在我旁邊，我尖叫，但是也很快地往外面衝去，抓著荷娜說：「妳說的沒錯，她真的殺死老闆了！?
「是嗎？?荷娜低著頭，此時她的頭髮全像瀑布一樣散亂垂在地。
「對啊，剛才妳不是也說─?
「我都說了是真的，為什麼非要懷疑我！?她仍然垂著頭，口氣不悅。
「姊，我們快走，冰淇淋我不吃了。?我說，拉著荷娜的手要離開。
「為什麼又不吃呢？?
荷娜弓起背，然後她的脖子發出喀喀作響就像隨時會斷裂的感覺，這聲音聽起來讓我頭皮一緊，雖然好像知道哪裡不對勁，卻仍急切的對她說：「妳不要嚇我，現在我真的不吃冰淇淋好嗎？?
「是嗎？可是我想跟妳一塊吃呢！?她說。
「什麼？?我突然不太確定剛才發出低沉聲音的荷娜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她既然已經知道老闆娘殺死老闆的話，怎麼只是呆坐在這的想法。
這時，荷娜抬起頭來，對著我說：「我說我們要一塊吃冰淇淋。?
荷娜的臉正在變化，就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臉上的血水不停由她身上冒出來，鼻息間又嗅到那股難聞的氣味，就像─
我從驚嚇中醒來，兩唇間還殘留著紅酒未散的氣味，但是整個思維卻停頓不動：剛才我會夢見雜貨店老闆娘都是荷娜的錯，如果她沒有提起這事，我早就把那間雜貨店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只是，荷娜的臉為什麼也變得連我都認不得，她不會真的做出什麼事情出來吧？
我抹掉唇上殘留的紅酒，我不願意相信荷娜真的會殺人，只是荷娜的手機似乎再也撥不通，不知怎麼……總覺得……
我衝出房間，子漢被聲音驚醒從沙發跳了起來。
一臉睡眼惺忪地盯著我看，「怎麼？現在時間才四點不是嗎？?
「沒事，你睡你的，別管我！?我從鞋櫃上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子漢這會倒是手腳俐索的衝到我面前，拉著我說：「天都還沒亮，妳又要去哪？?
「我去哪裡，不關你的事吧！?我想甩開他的手，然後趁勢跑出去。
「在妳的戶籍謄本上還有我的名字，怎麼可以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子漢打定主意要攬著我不放，連戶籍這種事都能說得出口。
我白他一眼，「如果你堅持這樣，我也無話可說，可是那是你的問題，因為我早就把戶籍謄本這東西給搞丟了！?
「荷西，我不認為現在妳真的適合跟我爭論這些無聊事情上，不管我們關係有多惡劣，現在妳哪裡也不能去。?他堅持的說。
「為什麼我不能去，難道你心裡還是怕我─?
他搶下我的話，手指放在我的唇上說：「妳滿嘴酒氣，這叫做危險駕駛。?
「你─?
「現在妳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乖乖回去睡覺，二是把事情告訴我，然後我會看看是否有必要這麼早時間出門的必要。?
我思考一會。我靜靜凝視著子漢，然後輕輕嗓子說：「其實兩點的時候荷娜打給我，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但是我剛才想打給她的時候，電話始終打不通，我總覺得不安。?
「妳的意思是荷娜打來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後，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他非要再三確定，就像隻鸚鵡。
「嗯，所以現在我可以走了吧！?說完，我便朝門口走去。
「妳要走可以，但是我會陪著妳一塊。?子漢說，並邁開步伐走到我前頭。
「到底為什麼我要這麼聽話啊。?我咕噥道。
坐在副駕駛座的我不情願地拉上安全帶，當然，子漢全聽見我的抱怨，可是他只是微笑一個字也沒有反擊我，這不是顯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嗎？
我沒有再繼續抱怨下去，而且這一安靜，忐忑不安的感覺總讓人坐得不在自在，雖然這一路上我斷斷續續給荷娜打過電話，只是荷娜的電話始終沒有接通。
荷娜的家住在市區最邊境地帶，雖然說平時交通並沒有市區混雜不通，而且空氣比較好，但是這一路上開得也有半個小時，若不是這時間根本沒有什麼車會行駛，我覺得我們可能光堵車到她的住處，可能不止半個小時。
我們一路駛到荷娜住的地方，原先我期望是子漢會待在車上，而非陪同，只是當我打開車門要衝出去的時候，子漢抓著我的手說：「別急，我會陪妳一塊。?
我走出車外，刻意放緩速度好等著他一塊。
我們還沒有和好，我當然知道啊！
「記住，不管等一下荷娜說出多可怕的話，妳說什麼也不要回嘴，知道嗎？?在我按著門鈴，等著荷娜開門同時，子漢依然在我耳邊叨叨念個不停。
我不願意答覆也不想回答他的話，因為現在能夠回應他，可是我並沒有自信坦然一切，目前為止，我只願意從嘴裡說出我做得到的事。
「奇怪，妳姐姐好像不在家？?
「不可能，我覺得她應該在家才對。?我不認為荷娜這個時間能去哪，而且就算是這樣，門鈴響了半天卻沒有人來回應，光看著一點就覺得事情不單純。
「這樣好了，我們打電話叫警察過來，萬一妳姊只是睡著沒聽見門鈴聲，我們這樣闖進去不是很奇怪。?
「萬一我姊真的發生任何意外，怎麼辦？?我說，手則伸進信箱裡翻找著。
「妳在幹嘛？?
「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但是我姊以前最愛把鑰匙丟進信箱，因為她老是忘記帶鑰匙。?我說，這時手已經勾到像鑰匙的東西。
「姊？?我還沒進門，就先在屋外喊著。
我打開門，房子裡空無一人的好像僅剩下我和子漢兩個不速之客。雖然一開始堅持這麼做的人是我，可是每到緊要關頭選擇退縮的人也是我，而且我不認為這裡的氛圍到底有哪裡不一樣。
我想要回家，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進來過也好。
「別怕，我陪妳一塊進去。?子漢微笑，牽起我的手。
「萬一是我想得太多，而且我─?
我這個始作俑者都沒有多大自信，而且當門真的被我開啟時，也不知道是否作賊心虛產生的罪惡，我的汗已經讓背後的衣服濕透。
「既然來了，就別想太多，怎麼說我們都是擔心妳姊才來，這並不算是壞事。?他的眼神如此堅持，這使我忍不住手更緊握住他，總覺得這樣我或許能相信他說的話。
我們一路走進大廳，回應我們的依然是緊張而加速的心跳聲，我想把燈開啟，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電居然失去功能，到最後我們不得不拿出手機充當手電筒，因為無法看得清楚，我感到強烈的恐懼和不安混雜在一塊。
「我想，我們可以從他們睡覺地方去看看，畢竟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會醒來。?
子漢說，仍握著我的手。
「我覺得有點奇怪，就連桌上那些食物也是，荷娜她有潔癖，不可能讓食物擺在那不收。?我說，讓微弱燈光照在桌上吃剩發臭的食物上。
「嗯，我也說不出哪裡怪，可是從剛我們走進來開始，這屋裡也許冷清的讓我覺得不對勁，而且剛才妳在垵門鈴的時候，我看見有好幾張帳單塞在門縫裡。?他說。
我皺起眉頭，說：「那個難道是他們都沒出家門嗎？所以連食物都是選擇最便利的泡麵……?
「也許妳姊只是想偷懶，就像妳常常也喜歡把泡麵當正餐吃一樣的道理。?子漢倒是懂得在這種緊張氛圍將我一局。
「對，我是偷懶，但是你難道就不喜歡吃我煮的泡麵嗎？?我瞪了他一眼。
「我喜歡妳煮的泡麵這點是無庸置疑。?
既然在大廳都沒瞧見什麼，無疑的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生活作息，雖然覺得怪也在我們兩人一搭一唱下變得情有可原，只是在我們剛踏入臥室的時候，我猛一個差點就滑了一跤，還好子漢搭著我的手。
「什麼東西啊？這地是灑水是嗎？?我說。
這時，子漢搓了我一下，要我看仔細剛插些害我滑一跤得是什麼。
我邊用手機微弱的燈光照著地上一灘像水的液態狀，一邊歪頭想看個仔細，好個半天我的臉霎時變白，指著地上說：「這……難道是血！?
子漢盯著我看，對我的說法認同的點頭。
我恍若從夢中驚醒，大嚷著：「這裡怎麼會有血呢！?
我沒法像子漢一樣冷靜，這可是關係到荷娜，現在雖然不知道這血怎麼會出現她們睡覺的臥室門口，但是我知道在繼續探索下去，我可能隨時都會引爆更多可怕的事件出來。
「妳看地上那個痕跡，似乎有東西被拖到浴室裡。?子漢又將手機照在地上，只見那條像是被拖行而留下的血跡似乎是朝浴室方向。
「是血......?我摀著嘴，深怕自己會哭出來。「難道這裡真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子漢拍拍我的肩，說：「如果妳真的覺得害怕，我可以先進去裡面看看。?
我想就這麼答應也不算壞事，此時我的驚恐已經快達到臨界邊緣，即使是子漢在我身邊，可是假如荷娜若是真的發生任何意外，我不認為依我現在精神狀態能夠繼續冷靜下去，但無論我想選擇怎樣的逃避，地上的血跡是確實存在。
所以不管如何，我說：「沒關係，我想我可以跟你一塊進去。?
我沒有說下去，只是嚥下口水，一鼓作氣的往浴室走去，本來都要踏進去，誰會想到一股陰風不知從哪個地方吹來，那股濃郁的血腥味連同廁所的氣味一同撲鼻而來，這讓我的腳不得不頓足在要跨進浴室的邊界點。
子漢看著我臉色難看，擔憂的問：「妳還好嗎？?
我點點頭，說：「我沒事，只是剛才有股味道特別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