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馆的门早就已经关闭，只是还还灯光透出。
陈望河嘴里每吐出一个药材名，小宝便飞快地在面前的一堆药材中准确指出陈望河所需的那份。
陈望河脸上一直没笑容，但看他目光，已知他对小宝的认可。
终于，听到陈望河道：“今晚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你该早些休息。”
小宝应了声，却还是踟蹰着不离开。
陈望河都不用看他，就能知道他的心思。
“想瑞郡主了？”
小宝点点头，才意识到此时的陈望河背对着自己。他忙出声：“姐姐回京城了呢。”
他也混在人群里，看着那大队的人马从城外归来。
有官兵清道，他其实看不真切，只能知道唐瑾年真平安回来了。
小宝也想过到唐府去。
但他去到的时候才知道，唐府已有客人在等着。
小宝最终选择回到兰心馆。他就算留在唐府，唐瑾年怕也没什么时间招呼他吧？
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在心底告诉自己，莫要太心急，唐瑾年肯定会记得他，肯定会找他的。但那丝牵挂，始终舍不掉。
陈望河宽厚的大手按在他脑袋上。
小宝微愣地抬头。
“瑞郡主明天会来看你的。现在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免得她到了，看你精神不振的样子，还要怀疑我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
陈望河难得的开了开玩笑。他收回手，顺势轻轻推了小宝一把。
“好。”小宝下意识地往房间走，只是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陈望河，“师父，姐姐明天真的会来吗？”
“会的。”陈望河很肯定地点头，“别忘了，我和她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终于看着小宝离开，陈望河坐下，脸上却多了些担忧。
唐瑾年明天真的会来吗？
他其实不确定。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耽搁，唐瑾年当然会来。
但……
陈望河最终只能叹息一声，将东西粗略收拾一下，也回到房间休息了。
这时候想再多都无用。
清晨的阳光照进兰心馆。
小宝打着哈欠从后院转到前堂，便见得一名清雅的少女，已经笑吟吟地坐在坐堂大夫的椅子上，喝着茶。
小宝的手还捂着嘴巴，不曾放下。
他的眼睛也忘了眨动，只知盯着少女。
“小宝，不认得姐姐了？”
小宝这才回过神来，飞扑上前。
“姐姐！”
唐瑾年轻轻摸着他脑袋，又捏捏他的脸：“不错不错，在京城里养了一段时间，果然没有之前那么瘦了。”
还记得在水盈州的时候，小宝可是瘦到皮包骨了，只有脑袋还圆圆的。
灵儿在旁，一手叉着腰：“喂，小毛头，你就知道我家小姐？不知道也喊我一声？”
小宝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他知道灵儿是谁，但实在和灵儿不熟悉。
乍然间面对一个陌生人，他还真没那么亲近。
灵儿不乐意了：“快点，也喊我声姐姐！”
真太可恶了！
出了一次京城，要和她争小姐的人，就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小宝仗着还有唐瑾年撑腰，完全不畏惧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中，分明就是孩童的戏弄。
“不，我就不！”
灵儿作势欲打，孰料小宝全无畏惧，甚至眼中还有些挑衅。
灵儿泄了气。
“算了算了，爱喊不喊呢！”
前面的这些动静，早就已经将后院里的人惊动了。
陈望河这时已经走了出来，看到唐瑾年，便要行礼：“瑞郡主……”
这礼还没行完，就被唐瑾年制止。
“又没外人在，陈先生还是不必多礼。我还要谢陈先生为我照顾小宝才是。”
“郡主此次渡州之行，可谓是……”
陈望河还有无数的话想说。
唐瑾年却只轻轻摇头：“这些话，还是不必提了。”
陈望河一笑，只以为唐瑾年是听得腻了。毕竟在唐瑾年立下这等大功后，多得是人会在唐瑾年面前说这些。
他却不知，唐瑾年如今最牵挂的是毒君原本准备在渡州弄的东西，不知可否会在别的地方弄成功了。
唐瑾年实在是无法掉以轻心。
再者，她也不愿听着这些对自己的恭维话，却建立在累累白骨上。
“还是说说小宝吧。”她又揉揉小宝的脑袋，“我离开的时候，将你的一位弟子带走了，现在可不就还给你另一位更好的弟子了？”
唐瑾年所指，是先前化名为陈英跟在陈望河身旁的影二十三。
陈望河哈哈一笑：“真要说，当然还是小宝这弟子更好！郡主，你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好苗子。小宝能遇到郡主，也是他福气了！”
小宝努着嘴：“我能遇到姐姐，当然是我的福气呢！姐姐可是最好的！”
唐瑾年点点他圆圆的脸：“就连陈先生都夸你不错，那你是不是该让我考考？”
小宝嘻嘻地笑：“姐姐想要考什么？小宝现在比当初厉害多了！”
他稚嫩的脸上，终究多了悲伤。
陈望河和唐瑾年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小宝这是想起伤心事了。
平日里的小宝表现得极为懂事，一直乖巧到能令人心疼。
可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才失去所有的亲人没有多长时间的小孩。
灵儿忽然俯**，捏着他的脸：“真有那么厉害呀？来啊，在我家小姐考你之前，我先考考你怎么样？”
“哼！你要考我什么？”小宝正要拍开灵儿的手。
灵儿却已自己缩回手，笑嘻嘻地问：“我就考考你，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早来这儿？”
小宝瞬间呆住。
他本以为灵儿所说的考，也和其他人一般，只是要问些医道上的问题。
小宝先前跟在唐瑾年身旁，就已经表现出很是不错的天赋。如今又跟着陈望河学了段时间，越发的了得了。
他自然不怕灵儿一个“外行”来考。
但这问题，显然超纲了！
灵儿嬉笑：“回答不出来了吧？要不你还是喊我一声姐姐？那我就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小宝瞪她一眼，又转而眼巴巴地看着唐瑾年：“姐姐，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呀？”
先前萦绕小宝心头那丝伤感已经被冲淡许多。
唐瑾年和灵儿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