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先撩起帘子，跳下马车。
拉车的几匹马前方还躺着个人，似是刚才被马撞倒了。
马车夫忙道：“灵姑娘，就是他，刚才忽然从路旁蹿出来。郡主没事吧？”
马车里传出唐瑾年声音：“我没事。”
倒在地上的人猛地起身：“唐妹妹！”
灵儿与唐瑾年同时皱眉。
“是你？”灵儿快步上前，“白二公子这是干什么呢！”
白思荣无心理她，只嚷着：“唐妹妹呢？我要见唐妹妹！”
他好不容易才想办法从书房里溜出来，然后就知道唐瑾年准备离开的消息。
彼时白家其他人都聚在唐瑾年身边，白思荣自认自己还没靠近唐瑾年，就能被人发现，重新抓回书房关禁闭。甚至这事情传到他父亲耳中，他怕是还得挨一顿打。
白思荣干脆从家里溜了出来，在唐瑾年回唐府的路上等候。
刚才那一幕，实在有些惊险。
若非唐瑾年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比起限令的最高速度还要慢些，刚才的他就不只是摔倒这么简单了。
白思荣此时只想见到马车里的人。
他愣愣地往马车车厢走去。
灵儿迅捷地拦住他。
“白二公子，还请自重！”
“自重？”白思荣原本已经有些呆滞的眼里忽而闪过一道光，”我只是要见唐妹妹。有些话，我必须当着唐妹妹的面和她说。”
街道上还有其他人。
以着唐府，还有唐瑾年的名声，再加上白思荣的嚷嚷，此刻想要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太子从渡州归来之日，便在金銮殿上请旨求娶唐瑾年的事情，亦早已在京城传开。
可此时在这里纠缠着唐瑾年的人，却是唐瑾年的表兄，白思荣！
单是这些信息，就足以令人遐想联翩。
灵儿越发恨得咬牙切齿。
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时的她也是什么事情都不大适合去做。
“灵儿，让我过去！”被她拦住的白思荣已然瞪大眼睛，“我好不容易才能从府中出来，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唐妹妹！”
“不行！”
灵儿也知这时候越是闹腾，越容易引起事端。
但她真的不敢让白思荣见到唐瑾年！
在白思荣眼里，已经有着太多疯狂。
她只怕让白思荣见到唐瑾年后，白思荣会对唐瑾年不利。
马车里却传出一道轻柔的嗓音。
“二表哥这是怎么了？”
白思荣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唐妹妹！”
唐瑾年轻轻撩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来，悠悠询问：“可是外祖母出事了？又或是白府中发生什么大事？”
“不，不是，只是我……”对上唐瑾年清冷的眸，白思荣竟越发觉得自己已经就连言语的能力都失去。
那万千凝在心头多时的话语，在真的见到唐瑾年后，却不知从何说起。
回过神来的白思荣也已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
他……好像做了一件错误的事？
灵儿对他怒目而视。
唐瑾年虽是带笑，眼中却无温度。
白思荣踉跄地后退一步。
“唐妹妹……”
“正好，前方有一间茶馆，二表哥若不介意，倒可以到那儿一叙。”唐瑾年甩下帘子，“既然并非二表哥家里出事了，我也实在急切地想知道，二表哥当众拦下我的马车，究竟是为什么？”
唐瑾年并不担心围观的百姓会误会她和白思荣的关系。
这些人的看法实在影响不了什么。
更关键的是，京城百姓，乃至天下百姓，早已接受了唐瑾年与左北宸两人青梅竹马，彼此心悦。
这忽然冒出的白思荣，在他们眼中只会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马车再度前行。
白思荣四下张望，已知唐瑾年所说的茶馆在哪儿。
茶馆的老板显然是已经从外面传来的骚动中提前得知消息，见到唐瑾年进来，便先将她迎入雅间。
白思荣进得雅间，便已看到里面并不只有唐瑾年一人。在他进来后，雅间的门也不曾关闭。
灵儿站在唐瑾年身后，雅间中还有其他侍卫随从。
他讷讷地站了半响，才道：“唐妹妹，你能不能……”
唐瑾年悠然道：“二表哥是想让我将他们都赶出去不成？只是二表哥也不想想？我们虽是表亲，但终究并非嫡亲兄妹。有些嫌，还是要避的。二表哥也不必担心今日我们说的话会传出去。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说。”
白思荣又愣愣地看了唐瑾年半响。
唐瑾年浅笑轻颦的模样、唐瑾年素手斟茶的模样的、唐瑾年举杯轻抿的模样……
还有无数，他记忆中的唐瑾年的模样，都与此时在他眼前的人，交织在了一起。
偌大的痛苦，蓦然袭上心头。
先前的他不过仗着一分痴，几分狂，便拦了马车，来了此处。
此时他才觉得恐惧。
那是一种自己认定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其实全是错误的恐惧。
“唐妹妹，你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我特别担心你，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瑾年冷笑打断。
“担心我？二表哥，你的担心究竟表现在哪里？”
白思荣张嘴，正要回答自己得知她也染了疫情后，痛哭许多场，甚至还为她写好了祭文。
但此刻唐瑾年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这样的话，真能说？
他迟疑的时候，唐瑾年已道：
“若是锦都侯世子说担心我，还有他送来的许多书信，以及派人运来的大量药材为证。”
“若三皇子说担心我，还有他送来的许多疫情发生前的渡州信息为证。”
“便是说京中的其他一些公子说担心我，我也能拿出证据。”
“可二表哥，你能拿什么证明呢？这段日子，你甚至就连一封信都没给我送来，更别说其他实质的帮助了。这就是你的担心么？”
白思荣好几次想反驳，却不知从何驳起。
唐瑾年所说的都是事实。
终于，唐瑾年停下，淡漠地看着他。
“二表哥若无话可说，我也该回家了。”
白思荣勉强定下心神。
“我能解释！我……我会这样，都是因为家中长辈不许我……”
唐瑾年唇边笑意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