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薛一行，顾向北刚刚释放出来的些许敌意瞬间就收敛了不少，他给了薛一行一个拥抱，这才笑着说到：“我凌晨下的飞机，这不回家洗了个澡，稍微休息了一下，这就赶紧来找你了嘛！怎么样？最近好吗？看着可是又富态了不少啊！”
他这话倒是说得真诚。
顾向南生前死后，就数薛一行对顾家照拂最多。相比家里那些不靠谱的亲戚，顾向北倒是更愿意跟薛一行亲近，倒也是真心把他当大哥看待。
“我这成天闲心不操，可不就剩长肉了？”薛一行笑起来，转头又对着赵文熙说话，“你去一下十六楼，跟部里的人也坐下谈谈，刚接手总是有些事情要对接的。”
赵文熙心知这是薛一行在救她，立马点了点头就转身要走。
可顾向北哪里肯放过她？他几乎是立刻就把矛头指了过去：“我在加拿大都能看到赵总策划的新闻，那个什么‘绝症新娘’，不是挺感人的吗？我还以为赵总现在变得比较有人性了呢！想不到，就是这样对待笑脸相迎的客户啊！”
“小北！”
不止赵文熙，薛一行听了这话也沉下脸来：“我知道你要结婚了，结婚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以你现在的身价，完全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婚礼策划师，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文熙？”
顾向北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再看到赵文熙一脸疑惑地看着薛一行，那笑意就更甚：“哎哟，行哥，看来您没把我的意思转达到吧？我昨天不就跟你说了吗？我的婚礼，一定会交给爱慕来完成，而且，婚礼策划师，我只用她赵文熙！”
他的眼神从这一刻开始死盯着赵文熙，那眼神里的恨意如果能有些许的温度，那赵文熙也早就烧起来了！
“更何况，”他接着说到，“对我们顾家来说，婚礼，从来就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这一点，赵总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此刻的赵文熙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似乎只要松开一口气，就会沉入深不见底的沼泽或是深渊。她怀里抱着平板电脑和本子，右手以一个曲折的角度拗回来，在自己的肘关节内侧深深地掐出一道血印，试图用疼痛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失态。
“我想，我不适合做你婚礼的策划师，如果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拿自己的婚礼赌气，我认为这样对你的新娘也很不公平。”
“哦，不不不，你误会了！”顾向北一边笑一边从钱夹里掏出支票，“如果你是担心我折腾你半天又不用你，让你白干活儿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心。我当年出国家里没钱，要不是行哥看在我哥的份上出了这钱，我顾向北不会有今天！有行哥这层关系在，我的婚礼肯定是要交给你们爱慕来做的，定金我都带来了，500万。”他说着就把支票放在桌面上，戏谑地说到：“有钱不挣，可不是赵总的作风哦！”
赵文熙此刻的思路早已经不在线，薛一行看了看她摇摇欲坠的身影，转头对顾向北说：“你认可爱慕，认我这张老脸，我感谢你。可是向北，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做得这么……”
“我这是照顾你生意啊行哥！而且，我没觉得我做得多过分啊！”
顾向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夸张地笑起来，言语中满是经年累月积聚的恨意。
“当年为了让我哥风风光光结婚，我们家倾尽全力给买房买车准备婚礼，可是我哥死了，她死守着那套破房子不撒手，我妈来求了她多少次，说我要去国外念书了，如果能把房子转手，她也不用还贷款了，我们也不再提她克死我哥这回事，两边都好过。可她呢？她怎么说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赵文熙的手在发抖，头痛的要命，平日里一着急就疼的胃此刻也不安生。她心里清楚地知道，曾经会跟在她身后叫她文熙姐的那个顾向北现在不一样了，他这次来摆明了就是来羞辱自己取乐，根本不会因为薛一行几句话就罢手。
“你确定一定要我做策划师？”既然避无可避，赵文熙索性坐了下来，努力逼着自己把他当成普通客户对待。
“这态度就对了！专业的婚礼策划师，不应该挑剔客户，一定要用真诚的服务满足客户所有的合理要求。”顾向北笑起来，“怎么样？我哥以前教我的，我没记错吧？”
赵文熙从未觉得自己的状态如此之差，但看着顾向北挑衅般的笑容，她还是硬着头皮问到，“那，顾先生希望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呢？”
“草坪、风车、花瓣组成的通道……哎呀，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按照我哥的婚礼风格办就行，只不过，好歹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规模上可能要做调整。”顾向北装摸做样地思考着，好半天才说道，“费用方面你别担心，我太太姓夏，婚礼想要定在夏至那天，也就是四天后。我知道时间赶得比较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尽管开价，敢来找你我就不怕被坑！”
这顾向北说话虽然都是笑脸，可说的话却是句句都带刺，每一根刺都精准地扎在赵文熙的心上，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为了不想起三年前的场景，赵文熙这些年连草坪婚礼都很少做，除非客户强烈要求，不然她肯定是拼命地推室内婚礼；就算是做室内婚礼，也很少使用风车元素，就怕自己触景生情失去理智和仪态。
可这顾向北偏偏就像是个恶魔一样，专挑她心上最柔软的部分扎刀子，丝毫不手软！
有薛一行从旁和稀泥，赵文熙终于还是把时长近一个小时的“沟通”给硬生生撑了下去。
婚期将近，她肯定不能像往常一样把出策划的时间定位一周至十天，可这么大的规模，就算加班加点，量场地看草坪确定电路也都需要时间，所以策划案最早也只能是后天才能出来。
没想到，顾向北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连连摆手说相信赵文熙的策划能力，方案随便出，后天来看方案，就算改动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
他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弄得薛一行和赵文熙两个人心里都没底，直到把顾向北送走，薛一行都还瘫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大喘气，好半天才捋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说：“这小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