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干嘛？”
直到把伍坤从化妆室里拽出来，赵文熙才忍不住低声吼道：“你便秘啊？人家两口子感谢你呢，你拧着眉毛瞪着眼，摆个金刚葫芦娃脸给谁看？”
赵文熙骂起人来通常都是口不择言，想起一出儿是一出，一个脏字儿不带都能骂得对方怀疑人生。
伍坤听了这话却是十分嫌弃地瞅了她一眼，带着满满地委屈说到：“不是你跟我说他们并不可怜，就算再想哭也不能哭吗？大喜的日子，都哭哭啼啼的，我怕他们心里难过。”
赵文熙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再过半个小时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伍坤看了看已经几乎坐满的宴会厅，瞬间感觉有点紧张。
看他一个劲儿搓手，还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赵文熙不由得轻笑一声：“怎么啦？婚礼前焦虑症？反正赔钱赔成那样儿，全款都交了，你怕什么？”
伍坤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都开始发虚：“这还是第一次帮人家完成这么重要的典礼，我现在觉得我可能比新郎还要紧张。”
“保持镇定！”
赵文熙一脸严肃地说到：“你是这场婚礼的策划师，虽然你是第一次做婚礼，但是客户并不知道。所以，你现在一定不能慌了神，否则你会影响他们的情绪；你表现地越从容，他们就越能沉浸在典礼本身的仪式感之中。”
“有道理。”伍坤点了点头，“我表现越专业，他们就越踏实，一会儿仪式的时候就越感动，对吧？”
他再业余也能听出来赵文熙这是在教他本事，要不是这会儿手头没纸笔，他真想把这条儿记下来。
“当然了！”
赵文熙笑了起来，朝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是知识点，你让客户越感动，客户结账就越利索！记住哈！”
一听这话，伍坤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点感激情绪立刻就烟消云散，一边跟上去一边嘀咕：“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三句话离不了钱钱钱！真像是中了钱蛊，不谈钱你就难受是吧？”
赵文熙可没空搭理他这些碎碎念，网络部总监李锋这会儿正领着一男一女朝她招手。
女的外形甜美拿着话筒一看就是媒体记者；跟话筒连着的摄像机，此刻正提在女记者旁边站着的高个子男人手里。
伍坤跟过去的时候，赵文熙已经和这三个人握手寒暄过了。
“那赵总，我就带他们先去采访了啊！”李锋脖子上也挂着相机，招呼着两位记者就朝着化妆室走去。
伍坤看着他们走远，不由得一阵纳闷，扭头就问赵文熙：“他们是记者吗？为什么婚礼还要采访啊？”
赵文熙正拿着手机拍摄厅里的布置，眼神瞟都没往他那儿瞟，不凉不热地说到：“他们是市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对这个赔钱婚礼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来拍摄点素材。一会典礼他们也会拍，应该是会做专题报道，可能还会需要采访你。”
说完，她正好拍好了照片，开始巴拉巴拉地编辑文案，一分钟不到，一条图文并茂的微博就发了出去。
伍坤一听她这话，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开会的情景。怪不得她那天要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只留下网络部和婚宴部的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文熙，你过分了啊！”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人家都那样儿了，你还找记者来给人家添堵？怪不得你痛痛快快就答应帮我执行这场婚礼，原来你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卖惨博眼球！”
赵文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语气平淡地说到：“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咱们赔钱给他们做了婚礼也是真的！在生命的最后为新娘圆梦，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既然全都是事实，谁卖了惨？反正也是要赔钱，为什么不能给公司打个软广告？”
“赔钱！你就知道钱！你上辈子是存钱罐儿吗？许进不许出？在你眼里，是不是什么都能拿钱衡量啊？”
伍坤一急眼，说话也不好听，语调还越来越高。
赵文熙收起手机，已经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我让李锋跟新人沟通过，他们也同意接受采访。谁不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被更多人记得？既然感情真挚感人，为什么不能让这种真挚发挥余热？弘扬正能量，有问题吗？”
“更何况，”赵文熙看了看四周，看到正站在附近一脸尴尬的婚宴部总监，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声音却压低了几分，“伍坤，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这场典礼的执行，我说了算！你没忘吧？”
说完，她一边调整对讲机耳机一边向调音台走去，直接把伍坤晾在了那儿。
她一走，在旁边当了半天吃瓜群众的婚宴部总监谭海洋这才缓缓靠近了伍坤，一脸同情地说：“跟着这么个魔头，真是辛苦你了！”
伍坤一听这话，可算是找到了知音，瞬间就开始诉苦：“可不是嘛！简直有病，拿人家的伤心事做文章，简直没人性！吃人血馒头，也不怕噎死她！”
“可不嘛！”谭海洋赞同地说到，说完又感叹道，“真的是太没人性了！她老人家脑子一热，坑了我这儿好几万的业绩！不过话说回来，能给这小两口省点儿钱，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啥？”伍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积德行善？怎么坑你业绩了？”
谭海洋一脸生无可恋，又瞅了一眼远处确定赵文熙的位置，这才说到：“她跟公司申请，把这场婚宴的费用给免了，连上酒水钱，一毛钱都没要！就连客户之前交的两千块钱婚宴订金都给退了回去！你说说，过不过分？！我这儿劳民伤财的，连个业绩也不给算！简直是……”
没听他继续叨叨，伍坤惨白着一张脸就朝着赵文熙的方向走了过去。
怪不得她今天一天老在说“赔钱赔钱”什么的，原来是这个原因！那自己刚才那么说，岂不是错怪了她？
他满心忐忑，刚走到忙忙碌碌的赵文熙跟前，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道歉，就已经被赵文熙抓住袖子派了活儿：“你，赶紧带着两个督导去化妆室催新人就位！让新郎记得把戒指交给伴娘，让伴娘来调音台找我，我会告诉她什么时间上台。这场没有彩排过，让新人千万记得，在台上的一切活动按督导和主持人指引进行。”
这话里信息量太大，伍坤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赵文熙推了出去：“你记住了没？别愣着，快去！”
“记、记住了！”
这种打仗一样的节奏，伍坤在杜凯的婚礼上感受过了一次，但那时候的他只是个看客，根本没有亲身体会这种与时间博弈的感觉。
看着赵文熙抓着对讲机有条不紊地跟各个部门做最终的确认，他不由得也燃了起来，飞速地朝着化妆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