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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恶魔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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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过后,H市重新陷入平静,初夏就这样悄然而至。

在本市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里,重伤初愈的李西铭颓废的躺在病床上,地上满是碎玻璃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他几乎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看到影子的东西,他害怕看见自己丑陋的脸。

他的左脸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密密麻麻的缝了几十针,虽然已经愈合,但是原本容貌端正,干净俊秀的小伙子,现如今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尤其是左脸,刀疤顺着眉角蜿蜒而下贯穿了整张左脸,身材健硕的小伙子硬生生的将自己折磨的形销骨立。

他想回家;想李家湾的乡亲们;想那些可以活在阳光下的同事们;他想仇蜜,想牵着她的手散步,想每天晨起亲吻她,想说爱,想一切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不懂,为什么当初被选择的那个人是他,明明他有很好的前途,有爱情,可是现在,即便是破案了,他也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这辈子,他都只能戴着面具,活在阴冷的黑暗里。

他恨,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他更倒霉的卧底了,为了取得许怀清的信任,他不惜以命相搏,甚至为此付出了毁容的代价,眼看着马上就要接触到青帮核心机密的时候,许怀清竟然带着许家彻底退出了青帮,并且成功的转型了所有产业,现在的许怀清已经是真正的企业家了。

他不甘心,师傅的案件还没查清楚,唯一知情的晏家强也死了,他必须要想办法接近晏子乔,晏家强的毒品交易牵连甚广,绝非现在警方发现的这冰山一角。到底怎么样才能接近晏子乔呢,那个人可不比许怀清好对付。

李西铭按响了呼叫铃,他该出院了。

老天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你见到最想见的人,医院门前,仇蜜就这样从他面前施施然经过,她剪短了头发,一头栗色的短发看起来干净利落,她正专心的打着电话,嘴角带着笑,像是要约见什么人。她竟从没发现,消失的李西铭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满眼泪光的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挂断电话的仇蜜并没有注意身后跟着的人,她的心里有些忐忑,她在心里反复练习该怎么同许曾讲清楚,他的深情她回应不了,也无法回应。他的守候,在某些程度上,已经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她明白这种注定无望的情感,既然给不了,那么就请他尽早放弃吧。

她以为经过上次她那样的捉弄后,他会明白,她不是他该等的那个人,没想到,许曾比她还犟,竟丝毫不愿意放手。

心里想着许曾,嘴上竟跟着不自觉的念了出来,许曾的名字就这么灌进了几步开外的李西铭耳朵里,前面的仇蜜一直小声念着许曾的名字,她恍若未觉的嘀咕,身后的李西铭已如身临寒窖,他以为,她竟这样心心念念的爱着一个人,这样雀跃的期待。

虽然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已明白,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孩。即便当初是为了她的安全,他才忍痛放手,可看她这样满心期待另一个人的模样,心还是会疼,心一下一下的缩紧,如针扎一般。

不自觉的,他忘了隐藏行踪,他想跟去看看,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他优不优秀,能不能配得上他的女孩儿。

仇蜜约见许曾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是一间古朴的咖啡屋,许曾早已到了,他坐在窗边,远远的就看见仇蜜了,他隔着橱窗向仇蜜招手,脸上是温柔的笑。一晃眼却看见仇蜜身后跟着一个浑身裹得很严实的人,黑色卫衣,带了帽子和口罩,现在已是初夏,他的穿着着实让人生疑。

许曾快步走出咖啡屋,开门的一瞬间,仇蜜身后的那人却不见了,他皱了皱眉头,疑心自己也许看错了。

就在许曾离开座位的时候,李西铭闪身藏到拐角处,是他大意了,他看见那个人坐在窗边,笑的很温暖,看着仇蜜的眼睛满是深情,那人分明也看见他了,焦急的跑出来,看来,那个叫许曾的很在意仇蜜。老天真是从来都不曾仁慈,竟让他亲眼见证心爱的女孩和别的男人幸福。

如今,就连这唯一的牵绊都已离他而去,李西铭背靠着墙壁,颓然的跌坐在地。到底是谁毁了这一切,他握紧了手里的银行卡,手上青筋暴起,许怀清,弄脏的手是洗不干净的,你千万要藏好了。

“许曾,我们好好谈谈。”

“你要喝点什么?”

“不用。”

仇蜜的直白让气氛陷入尴尬,许曾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散去。

“如果可以,请你不要再喜欢我了,我很累。”

冰凉而刺骨的话从仇蜜嘴里说出来,面前的许曾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还是我哪里不好吗?”

每个被拒绝的人,大概在第一时间都会反问对方这句话,可他们不知道,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对方刚好不喜欢你。

“不,你很好。”

“那为什么?”

“可我不喜欢,没办法,我就是不喜欢你。”

“仇蜜。”

许曾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这不是仇蜜第一次拒绝他,却是最直白的一次,他看得懂,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许曾,我爱上过一个人,他离开了,但是不重要,我会一直爱他,所以,我这里,永远不会有别人的位置,包括你。”

仇蜜指了指自己的心,她必须斩钉截铁的告诉许曾,这一切无望的等待必须结束了。她明白这一切有多么痛苦,许曾,她的朋友,不该陪她深陷。

“我可以……”

“你不可以!”

仇蜜打断了他的话,她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他不可以!他不能用美好的未来来陪葬她的爱情,这太残忍。

“许曾,你不明白我的深情,也不明白我的等待可能毫无意义,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我还是愿意等下去,这辈子,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我们就当彼此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说完,仇蜜对着许曾莞尔一笑,这将是他们最后的见面,许曾的升迁调令早已下达,他拖着不走无非就是为了仇蜜,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有过这样的深情,他们做不了朋友。

仇蜜离开的背影很萧索,许曾就这么看着门口,他期盼着她会推门而入,也许她走过一个街口后就会发现,其实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刚才她走的时候还笑了,不是吗。

店里的客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天渐渐黑了下来,窗外华灯初上,面前的咖啡续了又续,他却一口都没喝,就这样呆坐到深夜,仇蜜真的走了,不曾回头。

“我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原本阳光的男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先是慢慢流泪,到最后竟是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索性,此时店里的客人不多。

“我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不知所踪的男人,呵呵呵。”

哭着哭着,又开始发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仇蜜看不透,两个同样沉浸在梦中的痴人,谁又比谁傻。

如果你愿做候鸟,那我愿为礁石,只等你飞过的时候,累了,可以停下来歇一歇,我伫立在海边,遥望着你远去的方向,直到来年再见你一面,直到我化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