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紧闭的大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钱国豪和陈东脸色同时一变，下意识看向门口。
“你被人盯上了？”钱国豪压低嗓音冲陈东低吼着。
陈东惊惶无措的摇头：“没有吧，我走的时候医院里明明没有警察。”
话音未落，韩贺的声音随即透过门板传了过来：“精彩，这故事真是太精彩了！”
门板猛地被拉开，韩贺一手举着手机正笑眯眯的看着站在门内的钱国豪：“我之前还纳闷，怎么你看见我们的时候神情总是怪怪的，原来……”
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扫过瘫坐在沙发上的陈东，韩贺不禁嗤笑出声：“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呢！”
“是你？”钱国豪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韩贺笑着点了下头：“是我，监狱长，您看是您自己跟我走一趟呢，还是我把你们刚才对话的录音直接传回刑警队，让大队长亲自派人来请您？”
“一百万！”钱国豪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的看着韩贺道：“只要你肯放过我，删了录音，我就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钱国豪！你他妈不是人！”
不等韩贺回应，原本老实坐在沙发上的陈东突然扑了过来，撕扯着钱国豪：“我跟你要十万你就想杀了我！现在你倒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万了？好！好！我这就去找证据，我要揭发你贪污受贿！”
陈东嚷嚷着就往电梯口跑，钱国豪猛然举起枪就扣动了扳机。
韩贺脸色骤变，在他举枪的同时也抽出了腰间的配枪。
‘砰’
‘砰’
沉闷的枪声在狭窄寂静的楼道里很是震耳。
紧跟着便是陈东曲着左腿痛苦的嚎叫声。
韩贺开枪的速度要比钱国豪快了一秒，钱国豪右手腕中弹，枪打偏了。
原本瞄准心脏的子弹落在了陈东的左腿上。
韩贺眉头紧蹙，冷声提醒着钱国豪：“监狱长，您别逼我！”
“好、好！”钱国豪紧捂着受伤的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到一尘不染的瓷砖上，晕染出一个个火红的图案。
阴沉的目光却是看向电梯口的陈东：“不管你信不信，想杀你灭口的人不是我，陈东，你好自为之吧。”
楼道里的声响终究还是引起了楼内住户的注意，楼下很快便响起了警笛声。
医院门诊，护士刚给钱国豪包扎完韩贺便走了进去。
临近五点，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大概是因为清晨的气温有些低，即使空调已经调到了二十七度，依然觉得有些冷。
韩贺不见外的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关闭键，这才走到钱国豪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不好意思，能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吗？”
护士点点头，反正这个时间也没其他病人，索性去了护士台小寐。
小小的门诊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五分钟、十分钟……
钱国豪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来审问我的吗？”
“您是监狱长。”韩贺挑眉看向面前的男人，脸色有些阴沉：“今夜之前，我一直很敬重您。”
钱国豪面色突然沉了沉，片刻后才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局领导那么信任您，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您，您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钱国豪微低着头，闻言突然裂嘴笑了：“我快死了。”
韩贺目光猛然一顿：“什么？”
“胃癌，已经是末期了。”钱国豪抬起左手抹了把泛红的眼角，四十几岁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想连最后的尊严也丢了。
叹了口气，钱国豪强扯出一抹笑容道：“给我来根烟吧。”
韩贺犹豫了两秒，还是顺口袋掏出了烟盒，递了一根过去，另一只手紧跟着将已经打着的火机也递了过去。
钱国豪一口一口抽着，动作不疾不徐。
见状，韩贺起身走到一旁打开了窗子，夜风夹杂着湿气迎面扑来。
身后传来钱国豪有些沙哑的嗓音：“去年，我闺女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跑了，到现在也没抓到。医生说我女儿的下肢神经受损严重，恐怕这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似乎是为了控制情绪，钱国豪又狠抽了两口，一根烟很快就烧到了底。
韩贺默不作声的又抽出一根递给了他。
“我老婆身体本就不好，平时还要照顾女儿，早就心力交瘁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多挣点钱，好让她们娘俩下半辈子过的轻松一点。我也不想收那些在押犯人的贿赂的，但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韩贺眉头蹙的愈发紧：“既然你有困难，为什么不跟局里说呢？”
“说了又有什么用？”钱国豪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韩贺：“说了我女儿能站起来吗？说了，我的病就能好了吗？”
“可现在你受贿的事曝光了，你不但要被卸职关押，你之前贪污的钱款也要尽数上交，你不但给不了她们母女幸福的未来，反倒是害的她们一辈子抬不起头！”韩贺低吼着，往前走了两步瞪着钱国豪：“你女儿已经够可怜了，可是你还要让她顶上贪污犯女儿的名声，钱国豪，你怎么忍心？”
“我、我……”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砸在脚面上似乎有千斤重：“我对不起她们娘俩，我对不起她们！”
早上六点，手机铃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韩贺有些意外：“你没睡觉？”
“没。”沐烨撇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间门，压低了嗓音：“说吧，昨晚出什么事儿了。”
韩贺叹了口气，将钱国豪的事儿从头讲了一遍。
“目前钱国豪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了，陈东因涉嫌贿赂警方也被带走调查了。”
这可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原本钱国豪受贿的事儿被瞒的一丝不漏，可没想到出狱的犯人一个接一个遇害，硬是将这件事儿推到了明面上。
韩贺连夜调查了钱国豪案发几天的行踪，也排除了他的杀人嫌疑，可还是无法让他拜托牢狱之灾。
隔着一扇玻璃，韩贺看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女孩儿，眼角泛红。
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往下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