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站在最后一个，走得很慢，小手紧攥放在身后，肚子的坠胀感越发地猛烈，忍得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走到醉仙楼后门，郭扬咋咋呼呼醒了，嘴里总叨念着要娶仙女姨姨。郭淮夫妇担心儿子出丑，就说先走，让凌霄和姜阮阮乘醉仙楼的马车回去。
凌霄同意。
凌昕眉原本上了马车，又折了回来,不放心交代道：“还有半个月就是祖母的七十岁寿辰，那日要去的都是达官贵人，说不定有小人要趁机搞事情，下我们凌家的脸面。你可得提前防好。”
凌昕眉虽然外嫁，但娘家的荣耀倒时刻放在心头。
“放心，我有分寸。”凌霄似是早有准备般点头。
姜阮阮想到上一世，凌家老太寿辰那日，好似上下乱成一锅粥。毕竟树大招风，想在这天看凌家出丑的人太多了。
思及此，姜阮阮内心轻叹了声：但愿这一世能给老太太留个好的念想。
凌昕眉返回马车，凌霄和郭淮又走开了几步，两人不知在谈什么，面色凝肃。
姜阮阮站在原地，一颗心焦急得很，只盼两人早点结束，忽而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滚入鼻息，肩头落下些许重量，一袭厚重的貂毛裘衣围在姜阮阮颈间。
姜阮阮转身，就对上林墨染淬着些许暖意的漂亮眸子，“林公子……我……”怕脏了披风。
他的披风是白色的。
林墨染靠得极近，修长的玉葱白指温柔地给她系着披风的带子，神色专注，一如月光洒在池子上：“天凉，姜姑娘身子矜贵，披着。”
“我怕污了林公子的披风。”姜阮阮垂着头。
她觉得林墨染是知道的，但又什么也不说，只是体贴缓解她的尴尬，心头微暖，又泛着一股酸涩。
这种事情，他前世就做过。
“不碍事，不过是件披风。”林墨染轻笑，冲着随从招了招手，醉仙楼的下人把马车拉了过来。
眼角余光扫到林墨染，凌霄眼瞳好似被针扎了下，远远指着马车，低斥道：“不准上！”这边又立马跟郭淮结束谈话，大步走了过去，横在姜阮阮和林墨染之间。
狗东西，一时半刻不注意，竟然又来勾搭他表妹！
真想把姜阮阮藏起来，叫这个狗东西觊觎不了！
“林大人，可真巧！”凌霄说得咬牙切齿。
林墨染无视凌霄的敌意，依旧淡漠如谪仙般道：“更深露珠，眼下又下雪。醉仙楼只剩下这辆马车，让姜姑娘上去吧。”
“没有马车，我们可以骑马。我们家表妹，也没你想的那么娇弱。”说着，凌霄就要去扯姜阮阮身上碍眼的披风，语气略带威胁，“表妹，你说是吗？”
姜阮阮本能倒退一步，并不想还披风，就怕那白色的披风已经沾染上血渍，而这个小动作彻底惹恼了凌霄。
他直接伸手钳住姜阮阮的手腕，将人扯近自己，低眉怒目道：“表哥没告诉你，再外面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早上出门，不才跟表哥同乘一匹马？”
林墨染眼底滑过一丝莫名心疼，盯着那只好似轻易就能被凌霄捏碎的小手腕，觉得“同乘马匹”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姜阮阮咬着下唇，别扭地揪着披风。
凌霄眼眸微压，迸出更为冷冽的光，声音冷了几分，凑近姜阮阮耳边低声问：“他的披风就这么好，嗯？”
姜阮阮觉得凌霄误会了，犹豫了会儿，踮起脚尖，附在凌霄耳边悄声说道：“表哥，我……我来葵水了。披风是帮我挡着的。”
姜阮阮脚跟着地时，软唇若有似无擦过凌霄的耳垂，一股滋滋麻麻的感觉直直往凌霄心口里钻，整个人怔了下。
他倒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伸手将人半揽着，撩开马车帘，把姜阮阮扶了进去，自己又钻了进去，探出半个身子，像吩咐下人般说道：“那就有劳林大人帮我们叫车夫了。”
反正他是不可能离开，又给这狗东西制造独处机会的。
林墨染单手负于身后，转身折回醉仙楼。
林墨染刚离开，凌霄就把姜阮阮脖子间的披风带子解开，让姜阮阮微微起身，直接把林墨染的披风弄成一团球状，像垃圾般扔在马车里的角落，又脱下自己的黑色披风，给姜阮阮围上。
“谢谢表哥。”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碰见这事，姜阮阮觉得没脸见人，头垂得不能再低了。
凌霄见她这模样，只得努力把声音变柔和几许，可毕竟是行兵打仗惯了，声音素来冷沉暗哑，自然不可能像林墨染那么好听。
“阮阮，你要什么东西，凌国公府有的，表哥都会给你。凌国公府里没有的，表哥也能帮你寻来。你性子单纯，不知人世险恶，以后陌生人的东西都不能要，可懂？”
姜阮阮乖巧点头。
凌霄声音又放软了几分：“不是表哥想凶你。你不知道，有些男人长得文质彬彬，衣冠楚楚，是姑娘家喜欢的类型，但这种人，人前人后一副模样，婚后是会打娘子的。”
姜阮阮仿佛被戳中心事般身子一颤，恰好这个时候，林墨染撩开了竹帘，手里捧着一个小暖炉，包着一块上好的锦色布料。
凌霄半点被撞破的尴尬也没有，面色无波看向林墨染：本将军就是说你坏话，如何？！
林墨染神色淡淡，好似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礼貌而疏离的模样，只是把小暖炉捧到姜阮阮眼前，声线清浅，“姜姑娘，给。”
姜阮阮盯着你暖炉失神，眸底腾起淡淡的雾气，克制地说道：“不用了，谢谢，林公子。”
倒是凌霄一把取过小暖炉，从兜里掏了几许碎银，不容拒绝放入林墨染手里：“林大人，谢了。这点钱拿去重新买身披风。”
林墨染视线触及那被扔在一旁的披风，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姜阮阮尴尬地垂下脸。
“天冷，可别冻坏我们家表妹，状元郎请——”凌霄不耐烦地赶人，直接放下竹帘，吆喝马夫驾往凌国公府。
马车启动，凌霄就把暖炉放在姜阮阮手里，“用着，这个是表哥买来的。”他说的是那点碎银。
马车摇曳着前行，毕竟比不上郭家的，颠簸得很。
凌霄见姜阮阮表情有些不舒服，便挺直了腰身，道：“靠着表哥先睡会，等到了，表哥再叫你。”
姜阮阮再次见到林墨染，脑子里乱哄哄的，加上来葵水，整个人乏得很，便靠在了凌霄肩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暖炉，她想到了前世的林墨染……
【作者题外话】：凌霄：阮阮，你要什么东西，凌国公府有的，表哥都会给你。
姜阮阮调皮：那如果我要个相公呢？
凌霄叹了口气：唉，那只能表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