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诺愤怒的看着艾宝，瞪了她好一会儿才说：“童老师说了，你爱怎么弹就怎么弹、想弹什么就弹什么！行了，你的彩排结束，让开舞台别耽误事儿！”
说完，他再不理艾宝，怒气冲冲的一转身就要下台。
说实话，看着夏诺这么大的火气，艾宝有点儿发愣。
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发火。
关键还是夏诺冤枉了她！
“站住！”艾宝眼睛微瞪，一手搭在钢琴上，她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关节都泛起了白。
夏诺皱着眉毛转身看她：“你还有什么事儿？”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都不算大，只是舞台上的收音麦把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传播开来，飘进现场每个人的耳中。
相比于台上两个人，台下的学生们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一边装作干活的模样，一边小声嘀咕着。
“夏主席今儿火气也太大了！”
“艾玛，这直男，那小姐姐长得多好看，他竟然舍得和人家吼！”
“可不就是？换做是我，她就算不会弹我也舍不得骂啊！”
“你们知道什么，这是夏主席最后一次组织典礼活动了，他特别用心的！”
“对啊，要是因为这个加节目的出了差错，夏主席这好几个月都白忙活了！”
台上的两个人听不到台下的说话声，他们隔着五米的距离对视着，一个一脸怒容，另一个脸上还很淡定，眼睛里却盛满了冷意。
艾宝收回手，看着夏诺淡漠的说：“我改了曲目细节，为的是带给舞台不同的效果，你不懂音乐我可以理解，但请你不要用自己狭隘的目光来批判我。”
“呵……”夏诺气笑了，他看着艾宝，有些讽刺的问她，“你以为你是谁？传承了千百年的曲子你说改就改？！”
艾宝听了他的话，愣了三秒钟后扑哧一声就笑了。
她抿着唇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克罗地亚狂想曲》是2003年由作曲家赫吉克谱写、马克西姆演绎的曲子，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兴名曲，嗯……千百年，还真的没有。”
艾宝说的话只要是学过音乐的大多都知道，夏诺不知道……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音乐。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能要求一个上午刚刚听了几遍这曲子的人知道曲子谱写的年代呢？
“呃……我刚查了，小姐姐说的是真的……”
“艾玛，夏主席翻车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笑，但是我忍不住……”
台下的议论声和憋笑的声音渐渐大了。
夏诺的表情有些僵硬，看着艾宝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后大方承认：“我不了解音乐，这我承认，但我要的是舞台效果！你觉得台下所有的观众都能对乐理曲谱倒背如流？他们只会和我一样，觉得这不是他们听过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他的话掷地有声，刚刚还在笑的同学们渐渐收住了笑容。
艾宝的眉头也轻轻皱起，她只想着曲子，还真没想过——
这是开学典礼，可不是音乐会！
她总不能演奏前还和大家解释一遍什么是变奏吧？
就在艾宝打算说好吧她弹原版的时候，一个带着些许僵硬口音的男声从舞台下传来。
“宝宝，把前后两部分分开，一半、一半的弹嘛！”
这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艾宝和夏诺同时转头看向他。
只见台下是一个有一头金黄色头发、眼睛像绿宝石似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仰头看着艾宝。
“默克多先生？”夏诺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步跨到舞台边就跳了下去，有些尴尬的对默克多笑了笑，“您怎么现在就来了？非常抱歉，我们还在彩排节目，让您见笑了。”
夏诺被突然出现的默克多震住了，几乎都没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只顾着在这儿道歉了。
默克多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年轻人，虽然你不懂音乐，但你很耿直，要知道，敢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夏诺的脸不自觉的有些泛红，他尴尬的握住了默克多的手：“我……我……”
默克多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收回手转向舞台，重复着自己的话：“宝宝，把原曲和变奏融合在一起，明白吧？”
艾宝微笑着走到舞台边，思考着自己是直接跳下去，还是从后台绕一大圈再下去。
默克多像是看懂了她在想什么似的，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我亲爱的小公主，你要慢一些，不过放心，我会接住你。”
艾宝笑得更甜了，她这么一笑，舞台上的灯光都黯淡了许多。
艾宝扶着默克多的手跳下了舞台，仰头看着他说：“老师，您怎么来了？”
他们这会儿还在舞台边，收音麦把艾宝那一声“老师”再次传入到了现场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瞬间，有人揉着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也有人直接打翻了手里的东西，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这边，更有人捂着嘴惊呼出声，下巴险些砸在地上。
默克多笑着拍了拍艾宝的头顶：“受邀前来。”
艾宝朝他眨了眨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揶揄。
她的老师她最了解，默克多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典礼，他怎么可能会应邀？
恐怕是知道了她要在这个典礼上第一次公开表演才会来的吧？
而且，估计他还会……
默克多哈哈一笑，朝艾宝挤了挤眼睛，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夏诺这会儿已经完全傻了，他呆呆的看着这位校方费了不知道多少气力才请来的钢琴大师和艾宝愉快的交谈，两个人还、还是——
师生？！！
夏诺不敢置信的看着艾宝，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艾宝觉察到他的目光，转头朝他礼貌微笑。
默克多一手虚扶着艾宝的背，笑呵呵的对夏诺说：“这是我的顽徒，给你添麻烦了。”
从一个外国人口中说出“顽徒”这两个字，这的确有点儿违和。
不过艾宝知道，关于中文里各式各样的谦辞，默克多就知道这一个“顽徒”。
嗯……
她一点儿都不想告诉别人，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