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未见面的母女相认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有人说会抱头痛哭，有人说会近乡情怯，还有人说……我根本就不会认她。
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没有现在这样……尴尬。
对，就是尴尬。
艾宝看着坐在沙发上哭得像是在拍十八流狗血剧的苏梦和艾韵，感觉到的只是浓浓的尴尬。
她更尴尬的抬起手指拭去了眼泪，看向了艾曈。
艾曈递给她一张纸巾，眼中的厌烦显而易见。
唔，看来她还没回来的时候，这样的画面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啊！
艾宝擦去了眼泪，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看着苏梦：“妈妈，姐姐回来了是好事，别哭了。”
苏梦点着头，叹息似的说：“是啊，是好事……家里多少年都没有好事情了……”
艾钧霆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艾曈和艾宝，还是什么都没说。
家里没有好事发生？
这些年，艾韵集团蒸蒸日上不算好事？
艾曈哈佛商学院毕业、现在在商场上也是后起之秀，这不算好事？
艾宝又看向了艾曈，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只是艾曈什么都没说，表情平淡得像是结冰的冬湖。
苏梦突然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艾宝：“宝宝，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嗯。”艾宝坐得笔直，嘴角挂着浅笑。
她现在已经想不透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如就听着苏梦说，倒也省得她费心思去猜了。
“当年韵儿走失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消沉。”苏梦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似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艾宝的脸上写满了心疼：“妈妈，都过去了……”
苏梦点着头，朝她挥了挥手继续说：“其实我刚刚说错了，韵儿并不算是你的亲姐姐。”
艾宝嘴角的笑僵住了。
她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手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苏梦看着她，轻叹了口气：“韵儿走失以后的第三年，你爸爸把你带回家。”
你爸爸，把你，带，回家。
这句话在其他场景下说出，都不会引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但是在当下，却由不得艾宝不多想。
艾宝的唇瓣微微颤动着，她深吸了口气，眼底的泪花渐渐凝实：“所以，您的意思是……”
“你爸爸说不应该告诉你，但是宝宝，你已经二十岁了，”苏梦顿了顿，一脸挣扎的看着艾宝，“我想，你是有权知道事情真相的，虽然你的生母已经不在世了，但是这么多年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她的表情挣扎，只是这说话的时候却格外连贯，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仿佛这些话早在她的唇畔酝酿了多年。
仿佛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艾宝——你的确是你爸爸的女儿，只是你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艾宝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水随着睫毛的颤动轻轻落下。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就不是苏梦的女儿。
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那么严厉？
连一个拥抱、一个笑脸、一句夸奖都是奢侈。
艾宝是恨过她的。
从知道她把自己当成联姻的棋子开始。
只是现在，当她真的告诉自己说：你不是我的女儿……
这种撕心裂肺的疼又是怎么回事？
艾宝的脸色苍白，出门时刚刚扫在脸颊上的腮红像是虚浮在纸面上似的。
“宝宝，”苏梦看着艾宝那如蒙雷击的模样，格外体贴的补充着，“宝宝，妈妈是爱你的，是你的到来才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你别哭，好吗？”
她说着让艾宝别哭的话，手里的纸巾却递向了身旁的艾韵。
艾曈伸手拿过纸巾盒，抽了张纸出来，就那么拿在手里，侧过身去给艾宝擦眼泪。
艾宝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艾曈是不是很反常了。
她勉强扬起嘴角，只是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艾曈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情绪：“宝宝，别哭，爸爸是爸爸，哥哥也是哥哥，至于妈妈……生恩不及养恩大，嗯？”
艾宝胡乱的点着头，不用想都知道，她根本就没听明白艾曈话里的意思。
她的目光虚浮，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再不像之前那么纯粹。
“我、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该说些什么？
她还能说些什么？
在这一天，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知道了那个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才是艾家的女儿，知道了……
“宝宝，你不会怪妈妈吧？”苏梦的话打断了艾宝的思绪。
艾宝摇了摇头，垂下眼睛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怎么会？妈妈对我视如己出，我怎么会怪您？”
苏梦松了口气似的，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都挂上了笑容：“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怕你没办法接受呢！”
艾宝低下了头，泪水朦胧间，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凉意。
害怕她没办法接受，却又偏偏要在这个当口告诉她。
艾宝抬起了头，眼中的泪水已经被她擦干净了。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她曾经无数次挂在嘴角的笑容再次扬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悲伤。
“很谢谢您，妈妈，真的很谢谢您告诉我真相。”
苏梦一脸满足的看着艾宝：“我就知道……宝宝你是最懂事的。”
说罢，她却拉过艾韵的手，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仿佛这客厅里坐着的人里只有艾韵一个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从苏梦开始和艾宝说话起，艾韵就始终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像是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似的，就那么旁观着看戏。
“韵儿才回家，不适应是肯定会有的，阿曈、宝宝，你们要多照顾她，”苏梦像是再做总结陈词似的说道，“以后咱们一家人就整整齐齐的了。”
艾宝转头看向艾曈，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