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看着张玲芳深深的埋着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张玲芳年纪也不算小了，十六岁，在这个班级里算中等年纪。
此时她瑟缩着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好像是被骂习惯了，每次被骂都不敢反抗不敢还嘴，就低着头任由对方骂。姜婉看着心酸，叹口气柔柔地说道：“张玲芳，你别紧张，老师不是来批评你的。”
张玲芳的身子僵了僵，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可是她还是不敢把头抬起来，她知道自己总是迟到很不好，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你别害怕，把头抬起来，老师不会骂你，找你来就是为了搞清楚你的情况。”姜婉试图让她自信一点，可是张玲芳还是低着头。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说：“张玲芳同学，你的成绩在班上的前五名。老师发现你的接受能力很强，其次你听课也很认真，也比较努力。不过你的问题是你来上课是总是会迟到，这样一来的话，你就比别的同学少听了一些内容，导致你有些地方跟不上。”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玲芳心里很难受，嗫嚅着嘴唇道歉。
“不不不，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道歉。”姜婉摇摇头，伸手拍拍张玲芳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和勇气，“你这么爱学习，迟到的原因肯定不是睡晚了的缘故，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干些家务之类的……？”
像这样的农村，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够顶替一个大人了，干的活不比大人少。她猜张玲芳可能是因为读书的同时还要干点家务活，这才导致每天迟到。
张玲芳的头埋的更深了，支支吾吾地说道：“爹娘忙……家里弟弟妹妹多，姜老师……我每天四点就起床了，可是做完饭，洗完衣服喂完猪，就弄到这个时候了……姜老师，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读书。”
……这么小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衣服做饭喂猪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天哪，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姜婉根本就无法想象，要是换成她的话，每天做完这些就已经累瘫了，哪里还能马不停蹄地跑来学校读书……
姜婉有一瞬间的羞愧，同时安慰张玲芳：“张玲芳，你是根读书的好苗子，老师问你这些也只是为了了解情况，想要帮帮你，你别紧张，老师肯定会继续让你读书的。好了，快要上课了，你先进去上课。”
“铃铃铃”预备铃响了起来。
张玲芳瞪大眼睛，她真的没想到今天迟到这么久竟然没有挨骂，要是在刘爱芳老师的课堂上迟到的话，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谢谢姜老师！”张玲芳郑重的道谢。
“唉，等等。”姜婉叫住准备走进教室的张玲芳，“你今天放学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家。”
……
到了放学的时间，学生们纷纷背起斜跨的书包，打打闹闹的走出了校门。
余小雨整理好了东西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姜婉：“姜婉，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啊，你男人……啊不对，季青峰今天应该不来接你了吧？说起来还真是令人羡慕，季青峰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没想到竟然这么疼老婆！姜婉啊，你能嫁给他，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姜婉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服气。
拜托，男人疼老婆不是标配吗？她还觉得季青峰能娶到她这样的老婆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呢！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否则又要跟余小雨掰扯好一会儿了，她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姜婉摇摇头：“今天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回去了，我得去一趟张玲芳家里了解一下情况，咱们下次再一起回家！”
“就是你说的那个总是迟到的女学生？”今天上午姜婉跟余小雨提过一嘴，她立马就想起来了，只不过她没想到姜婉竟然这么负责任。
去学生家里家访，他们这些知青老师还真的没做过这事。
别看她跟姜婉相处的挺好的，其实他们这些知青骨子里还是挺清高的。他们都是从城里来的，乡下的这些农民没文化，说话一点水平都没有，他们才不高兴跟这些人深入接触呢。
余小雨都有这种心思了，那别的知青就更别说了。去家访的，姜婉算是第一个。
余小雨佩服地说道：“姜婉，说实话我真是佩服你，你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最好，我有些时候真该跟你学习一下。”
“那感情好啊，那你陪我一起去家访呗。”姜婉跟余小雨开玩笑。其实她挺理解余小雨的，干部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娇气，余小雨这样的已经很好了。
一听这话，余小雨赶紧摇头：“今天可不成，今天轮到我做饭，我可得赶紧回去了！”
“逗你玩儿呢！还当真啊！”姜婉哈哈大笑起来，跟余小雨一起往校门口走，她交代过张玲芳在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她突然想起昨天余小雨跟着楚建国一起回去的，想了想问道：“你跟楚建国……”
听到‘楚建国’这个名字，余小雨脸上的笑收了收，叹了口气：“嗯，昨天他郑重的向我道歉了，还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姜婉，其实他这个人有些时候也挺好的……”
一听这话姜婉就头疼，觉得爱情果然使人盲目。不过这是余小雨的感情，她也插不上嘴，耸耸肩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学生在那儿等着了，我先走了啊！”
跟余小雨分别之后，姜婉走向了张玲芳。
张玲芳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书包带子，她有些紧张：“姜老师，你真要去我家里啊……”
“那当然了，老师说过的话哪有不算数的？”姜婉点点头，问道，“怎么了？不欢迎老师去啊？”
“不是不是！”见姜婉误会了，张玲芳赶紧摇摇头，脸蛋憋得通红，她咬着嘴唇轻声说道，“我就是怕我家里太乱了，老师去了会被吓到……”
她知道这些老师都是知青大队里的知青，听说这些知青都是从大城市里面来的，要是看到她家里那个样子，应该会受不了吧……
“想什么呢，老师没那么金贵，赶紧走吧，去完了你家，老师还得回自己家呢！”姜婉拍拍张玲芳的肩膀，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