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里。
苏清容依靠在床头，丫鬟绿篱正伺候着她喝药。
苏展风看着她苍白的脸，怜惜地说道：“容儿，你好生休息，千万别想太多，为父一定会想办法替你……”
他视线落在苏清容两只藏在被子下的手臂，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苏清容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容儿，虽然你失去了双手，但你在为父心中，仍然是为父最骄傲的女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苏清容乖顺地喝下药汁。
那苦涩的味道让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垂眸道：“是容儿的不是，让爹爹担心了。”
见她受了这般打击还如此懂事，苏展风心中不由一阵长叹。
他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于长成他最满意模样的女儿，竟然就这样毁了！
且不说原先的计划，就连以后……
就算容儿是他苏丞相的女儿，就算她舅舅是国公爷，可谁愿意娶这么一个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女儿？
太子和楚王就更不能再指望上了。
苏展风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苏清容的肩头，便转身离去。
容儿双手被毁，让他所有的打算也都白费了，他得从长计议。
出了揽月阁，苏展风见苏二正站在外面等候，皱眉道：“不是让你形影不离地跟着湄儿吗，你怎么在这里？”
苏二躬身说道：“大小姐正在主子的书房等主子？”
“等我？”
苏展风讶异到：“她现在找我有何事？”
突然想到什么，苏展风脸色一沉，不豫地哼道：“方才红心阁那边来人请了刘御医过去，说是那丫头要谋害夫人，怎么回事？该不是她又做了什么血腥的事要本相擦屁股吧？”
“属下正是为了禀报此事。”
苏二低头看着地面，当下将红心阁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末了说道：“因为怕府中人起疑，所以属下并未靠近夫人的寝房，因此未能听到大小姐和夫人说了什么。”
苏展风却面容古怪地说道：“你说什么？夫人疯了？”
这怎么可能？
他那位夫人别人不了解，他可是最了解的。
心理承受能力远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怎么可能被湄儿三言两语气疯？
苏展风立即说道：“你确定不是湄儿下了什么药或者暗手？”
他下意识就觉得是苏湄暗中做了手脚。
当年蒋氏还是少女时，被歹徒抓上山并失去贞操都没能让他这位夫人发疯发狂，怎么可能被苏湄气疯？
简直不可思议！
“属下所见夫人确实中了毒。”
苏二皱了皱眉头，如实说道：“但大小姐在离开前已经给了解药，至于其它的，属下并不清楚。依属下所见，夫人的疯病似乎并非中毒所致。”
苏展风摸了摸胡子，皱眉沉思了片刻，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告诉刘太医，请他务必医治好夫人。”
“主子不去看看夫人吗？”苏二讶异地说道。
“她现在都疯了，我去了有什么用？”
苏展风摆摆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等夫人好些再去吧。”
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苏二，苏展风负着双手，缓缓往书房而去。
……
苏湄坐在苏展风书房外面的一处假山旁边的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
她抬头仰望着灰色的天空，神情安详又漠然。
一直保持着那一个动作。
从下午到傍晚，就连眼睫毛似乎都没有动过。
像是在回顾着什么……
她没有让人去叫苏展风，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这里等候。
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才仿若惊醒般，侧首看向来人。
当看到苏展风的身影进入视线，苏湄微眯了一下眼睛，突然起身，展颜笑道：“父亲，您来了？”
苏展风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方才坐下的石头，温和笑道：“怎么不进书房等我？”
苏湄弯唇一笑，带了些许唏嘘说道：“小时候湄儿想父亲时，总是躲在这颗大石头后面偷偷看父亲，一别多年，如今看到这石头，不禁感到十分亲切，便忍不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让父亲见笑了。”
那时候的她，真的好天真。
纵然苏展风把她们母子扔在秋风苑不闻不问，她心中依旧渴望着这个男人的父爱。
哪怕知道他不喜欢她，只喜欢蒋氏和蒋氏所生的女儿，小时候的她，仍然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崇敬和渴望，渴望着他能像抱起苏清容那样，也把她抱在臂弯里玩耍……
苏展风闻言倒是回忆了一番，同样笑着感慨道：“是啊，你那时候可顽皮了，明明都没这石台高，却总不服气地爬上去。”
苏湄唇边的孤度更大了：“原来父亲都知道啊……”
原来当年她那些幼稚的行为，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可是任她一次次从石台上跌下来，他也不管不问，继续和她的二女儿玩得开心，却从来不肯施舍她一眼。
“哈哈哈……”
苏展风大步上前拍了拍苏湄的肩膀，上下打量她一眼，自豪道：“你是我的女儿，为父当然知道！”
他今日对苏湄的态度，格外热情。
可是苏湄的心却越来越冷。
以前，只以为他是把心思都放在蒋氏母女身上，所以对她和娘亲不闻不问。
如今听来，当年她和娘亲的一言一行，这个男人都清楚万分。
所以，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娘亲和她在秋风苑里没有人伺候，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还三天两头被下人欺负，被蒋氏欺负……他通通都知道！
可是却装作不知，任由她们娘俩在相府过得连最低等的奴隶都不如，任由娘亲每日以泪洗面他完全没有任感觉。
他，是怎么有脸笑出来的？
苏湄侧了侧肩，不着痕迹地从苏展风的掌下退了出来，垂眸说道：“父亲是刚从二妹妹那里过来的吧？”
“是啊，容儿受此大创，为父担心她想不开便去开导开导她。”
苏展风叹息一声说道。
又想起苏湄在这里等了他许久，不由问道：“湄儿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作者题外话】：哈哈，今天看到好多小天使出没，太开心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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