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听错，蒋氏最后那两个字是‘弄死’？
弄死什么？
联想到刚刚在摄政王府看的那出戏，苏湄下意识就想到是蒋氏要说的，恐怕是弄死娘亲吧？
竟然是真的！
真的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娘亲！
虽然在摄政王府她已经肯定娘亲很可能就是蒋氏推下井的，可当真的亲耳听到，苏湄心中刚抑制的愤怒再一次冲上胸腔，积聚在胸口。
她紧紧握住了双拳，漆黑的眼底有厉色一闪而逝。
看向苏展风的眸光也如冰般寒冷。
他方才那么急迫地打断蒋氏的话，是怕她说出什么吗？
这么说，当年蒋氏将娘亲推下井时，他也是真的在旁看着？
是默许，还是同谋？
还是说为一切其实都是苏展风一个人的阴谋？
苏湄的目光直白而锋利，让苏展风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疑惑回头。
苏湄却在这时候垂下了眸光，让纤长的羽睫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苏展风皱了皱眉，他方才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杀机在身后，但是他身后只有苏湄，难道是他这个女儿想杀他？
想到这里，苏展风神情一冷，眸光犀利地看向苏湄。
但是此刻苏湄垂着眼，那张毁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眯了眯眼，突然视线一转看向苏湄身后的苏二。
苏二是他派到苏湄身边监视她的，早上苏湄出门也一直跟在身后，只是有东方问天在场，苏二不敢跟太紧，只能远远地看着。
而且在苏湄进入摄政王府后，他就只能在外面等着，并不清楚苏湄在摄政王府干了什么。
此刻苏展风看向苏二，就是要确认，方才他背对着苏湄时，那股杀机是否就是眼前这个女儿散发出来的。
毕竟他对这个女儿了解太少。
蒋氏今日虽然失去了理智，但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那就是自从苏湄这个十年来都在外面养着的女儿回府后，相府就一直是鸡犬不宁。
他一直知道自己几个女儿是各怀心思，互不顺眼，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方才蒋氏的话突然点醒了他。
要是这个女儿知道些什么，难保不会像蒋氏所说的那样，是回来寻仇的。
方才蒋氏又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
难道苏湄真的知道什么？
但当年那件事除了他和蒋氏并没有第三人知道，所有相关的奴仆他也已经处理了，更是迅速就将苏湄送出了相府，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完全不太可能。
可是方才那股危险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不由得不让他怀疑苏湄。
所以苏展风将确认的视线投向了一直监视苏湄的苏二。
苏二接触到苏展风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苏展风当即舒展了眉眼，收回眼中的犀利之光，语气柔和道：“蒋氏的话你不必在意，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这几天为父也会好好让她反省过错，湄儿就不必担心府中有人要欺负你了。”
刀子嘴豆腐心？
苏湄看着地面勾了勾唇。
当年娘亲为他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气，也不见他一句好话。
可蒋氏这般泼妇，苏展风虽然关了她，但却还在为她开脱。
男人的心呵……
娘亲，你可有替自己不值？
是否就是因为看清了苏展风的薄情，才会一直没有回来？
您……真的忘了湄儿了吗？
苏湄想到娘亲还活在世上，这十年来却没有找过自己一次，不禁有些伤心。
难道是因为她是苏展风的女儿，所以连带着对苏展风死心了，娘亲也不喜欢她了？
“湄儿？”
苏展风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由加重了声音。
苏湄通红着眼抬头，看着苏展风哽咽道：“我只是有些伤心。”
“娘亲去世多年，女儿没有在她身前尽孝，如今死后还要被人咒骂，是女儿没用……”
她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放纵一下自己对娘亲的思念，却不料一旦放松时，那滂沱的感情竟如洪水般泛滥了出来。
到最后，泪水模糊了双眼。
苏湄几乎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提起余氏，苏展风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有怀念、愧疚、无柰甚至是唏嘘，但却没有自责。
他叹息一声，上前拍了拍苏湄的肩膀，“为难你了。”
苏湄咬着唇，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是真的难过。
难过得想要毫无顾忌地哭出来……
但不是苏展风以为的，是因为听到蒋氏辱骂娘亲而自责而难过。
而是因为今日一整天都听到了娘亲的消息，甚至还在摄政王府看了别人演绎的娘亲的半生，历经两世，她都没有再见到娘亲一面。
如今骤然面对这么多和娘亲有关的事情，就好像是打开了苏湄心中那道紧闭的门，心底最深处最脆弱的情绪便不受控制般往外倾泄。
平日里她将对娘亲的感情深埋心底，不去想就好像真的不想。
就能够全副心神面对这群豺狼虎豹。
可是一旦想起，就好像会传染般，愈来愈想、愈来愈念，甚至还会伴随不理智的臆想。
苏湄哽咽两声，突然对苏展风福了福身，哑声道：“女儿先行告退。”
“去吧。”
苏展风点点头，随即对苏二使了个眼色。
正准备跟随苏湄离去的苏二立即止住了步伐。
回到秋风苑，顾不上夏栀等人惊讶的表情，苏湄通红着眼把自己关进了屋内。
……
另一边。
看到苏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后，苏展风看了苏二一眼，当先往书房而去。
苏二神色恭谨地跟在他身后。
到得书房后，苏展风立即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二低着头，神情无波地回禀道：“与绿篱说得差不多，是二小姐嫉妒大小姐将她推向疾驰而来的马车，幸得摄政王相救大小姐才没事，后来大小姐追到国公府，还没动手摄政王就出手了，谁也没想到王爷会突然让人砍了二小姐的手，大小姐当时也很惊讶。”
苏展风听完后，突然凝眸看向苏二，危险道：“你在替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