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退后。
认真地对东方问天行了一礼，她声音沉着地说道：“苏湄谢过殿下。”
不管东方问天是怎么知道娘亲的事，又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让自己看这出戏。
他能告诉她真相，就已是对她有恩。
若没有今日这出戏，她恐怕怎么也不会知道当年娘亲的死，竟然是这般阴谋。
亏得苏展风和蒋氏竟然还买通了府中的下人，说是娘亲自尽投井。
上一世，她就是信了那些下人们暗中的讨论，再加上井边发现了娘亲的衣服和簪子，她才当真以为娘亲是自尽而亡。
而如今，东方问天却告诉了她另一个可能。
娘亲是被蒋氏和苏展风害死的！
虽然东方问天没有确切地告诉她答案，但苏湄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不会让她看这些。
以东方问天的权利地位，他还不屑于去冤枉一朝丞相和他的夫人。
有这些就够了。
剩下的，她自已会去查。
东方问天看着小女人这般认真的模样，面具下的薄唇勾了勾唇角，低低道：“如何谢？本王可是一个现实的人。”
若是口头上的谢，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他倒想看看这个恩怨分明的小女人，在承了他的情的情况下，会用什么感谢他。
苏湄蹙了蹙湄，忽然抬头对东方问天说道：“阿澈。”
怕男人误会她拿着阿澈一直威胁他，又快速说道：“我发现了一处地方，有利于阿澈的身体休养。”
见男人潋滟的眸光看过来，苏湄继续说道：“附魔山的温泉，是一处天然温泉，且周遭有药物滋养，如果让阿澈每日在温泉里浸泡两个时辰，有利于他体内的毒蛊与身体分离。”
上回她从附魔山回来就打算告诉东方问天那里那处温泉很适合阿澈的身体，后来因为一系列事情给耽搁了，她也就忘了。
如今想起来，也算是回报东方问天告诉她娘亲‘死亡’真相。
“那个地方么……”
听到苏湄说起附魔山的温泉，男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对，如果想让阿澈尽早养好身体，我建议让他出宫疗养。”苏湄忽然想起上一次见阿澈的情形，蓦地想起一件事，又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上回我去宫中替阿澈诊脉，发现……”
她蹙了蹙眉，迟疑道：“我发现阿澈体内的蛊母似乎就在宫中，殿下最好让人查一查。”
上回她确实怀疑阿澈体内的母蛊就在他身边，还曾来摄政王府要告诉东方问天，也是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机会。
今日既然说到阿澈，苏湄便将心中想法悉数都说了出来：“阿澈体内子蛊虽然和他身体密不可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若是母蛊一直等在他身边，影响到他，以阿澈如今的身体，恐怕不能承受毒蛊分离之苦。”
阿澈是胎中带蛊，虽然对方没有利用毒蛊控制他心智。
但日渐壮大的蛊毒早已侵入他五脏六腑，影响了阿澈的身体健康，所以才会让他这般虚弱。
年十四的少年，竟然连桶水都提不动，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母蛊一直不引发子蛊，阿澈的身体也会被子蛊消耗殆尽。
听到苏眉说母蛊，东方问天眸光微动，修长的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淡声说道：“母蛊的事，本王知道了。”
“你知道？”
苏眉意外抬头，却见男人眸光沉凝道：“既然附魔山的温泉对阿澈身体有用，明日本王便命他离开皇宫，前往附魔山，至于母蛊……”
他顿了顿，突然没什么情绪地说道：“爱妃只需治好阿澈，其它的事就不必操心了。”
东方问天如是说话，苏湄自然是明白他这是不想她插手母蛊的事。
这么说，其实东方问天早就知道母蛊在皇宫。
甚至可能还知道在谁手中？
既然他不让她查，那她便无须多事。
接下来的日子，便尽心研究阿澈的身体即可。
戏也看了，话也说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苏湄抬眸看了东方问天一眼，清声道：“是苏湄多言，既然殿下心里有数，臣女告退。”
男人挥了挥手，淡声道：“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提起阿澈的原因，他的情绪似乎并不高昂。
甚至比方才听戏时还要低落许多。
苏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见男人侧眸看着亭子外面的荷花池，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眸少了潋滟之色，竟然沉静得有些与众不同。
苏湄总感觉这样的东方问天总会让她有种奇妙的熟悉的感觉。
真奇怪！
她甩了甩头，转身出了庭院。
覃寒正在外面守着。
见她出来，立刻上前道：“苏姑娘这边请。”
如同来时一样，被覃寒引领着出了摄政王府，苏湄正要踏上马车，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车身旁。
苏湄愣了下，定睛一看，不由讶然道：“你竟然还活着？”
此刻出现在她面的女人，竟然是纪婉婷！
她一直以为，纪婉婷被东方问天杀了。
听到苏湄问话，纪婉婷缓步上前，她全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走到苏湄身前三步距离，忽然恭谨地跪在地上，回道：“承蒙王爷不弃，饶了奴婢一命，如今奴婢已是小姐的人，但凭小姐差遣。”
说完，她虔诚地朝苏湄拜了拜。
与之前费尽心机想进入国公府的那个纪婉婷，简直截然相反。
苏湄惊愕地看向覃寒：“这……”
这真的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为了活命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手的纪婉婷？
若不是化成灰都能认出她，苏湄都以为纪婉婷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覃寒却一点也没有惊讶，面无表情道：“这是王爷送给苏姑娘的礼物。”
苏湄更加惊愕了，好好的送什么礼物？
问题是不能送一个正常人给她么？
这样变了性的纪婉婷让她看着好生诡异。
就像是纪婉婷这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她定了定神，看着眼前乖顺恭敬的少女问道：“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