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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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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倒是问住了纪芷湮。

是啊,她拿着摄政王给自己的信物,自然可凭此糊弄人,说她是摄政王的盟友。可问题是,她此刻是想凭此进去救延陵澈的。拿着摄政王的信物去救他的仇人,这样的说辞,莫说许微,便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妥得很。

而在她长久的沉默不语中,许微似乎明白了些,颔首微微一笑:“如此看来,皇后要与末将说的话,怕是要说来话长了。只是皇后也该知道,眼下的情形,可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去等您思虑周详呢。自然,便看在这枚玉佩的份上,末将也是决计不会为难娘娘分毫的。终究不看摄政王的面子,也得给纪相几分薄面才是。只是旁的东西,末将便不能轻易答应了。”

许微言尽于此,也便转身打算离去,谁知却被女子从身后牵住了衣袖。他轻然回首,正好对上自己泫然欲泣的双眸,那样楚楚可怜的目光,的确很是打动人心。

纪芷湮紧紧牵着他的衣摆,不敢松懈分毫,咬唇一字字道:“本宫,不,是我求求你,求你让我进去见一见皇上。”

从来帝王之家无真心,同甘易,共苦难。如此危难关头,纪芷湮还能如此穷追不舍,待延陵澈这般的情深意重,实在是令人动容。

许微心底暗叹一声,面上仍旧淡淡笑着:“皇后娘娘,如今的情形,不消末将多言,想必您也看得清楚。仅凭您一己之力,是救不了皇上的。”

纪芷湮的眼中满是倔强之色,泪光在眼眶中盈盈打转,她静然而决绝道:“救得了也好,救不了也罢。这个时候,我总是要陪伴在他身边的。”

有时候,若真的已经不能再为对方做些什么,的确陪伴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纪芷湮的这一句话,随风轻轻入耳,却是重重扣在了许微的心上。

他忽然抬起头来,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站着的倔强女子,似乎从她坚定如磐石般的眸光中懂得了些什么,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可若是末将就这样轻易地将您放进去了,来日摄政王怪罪起来,末将可担当不起呢。”

可此刻的纪芷湮焚心似火,并无任何玩笑的心情,见他这样说,竟想也不想地就在他面前跪下,仰首流泪道:“便当是我求你,让我进去陪着他。即便,即便只能和他死在一处,我也总是无怨无悔的。许将军,皇上和我此刻并无任何能威胁到你们的地方,这一点子顺水人情,难不成你也不肯做么?”

许微吃了好大一惊,不曾想她会当真,连忙俯身伸手去将她搀扶起,眼中似有愧色道:“娘娘千万不要如此,末将方才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便为了这一份娘娘生死相随的勇气,末将也自当成全。只是,末将听闻皇上宫中内宠颇多,娘娘如此深情相待,愿以生死相付,便不悔么?”

女子的脸上绽出灿若春华般的笑颜,眸光璀璨如星辰,一字字道:“情之所钟,从不问值不值得,也从不问后不后悔。”

说完,她转首对着满脸惊愕的许微淡淡一笑,似有些赧然道:“自然,许将军尚未成家,是不懂得这样的儿女情长的。而这一切,亦不过是我对皇上的一点子痴心罢了。”

愕然过后,就连许微自己也未曾觉察到自己竟那样痛快地点头答允了:“那么,便为了这一点子痴心,末将自当如娘娘所愿。”

待纪芷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谷口,底下的人才敢上前来小声问道:“许将军,她可是皇帝小儿的人,此番前来定也是为了救他。您为何会同意放她进去呢?”

许微负手默然许久,只是那样目光缥缈地仰望着天际,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就在那问话的下属以为他不可能会回答自己时,他却忽然开口道:“她的来意,本将军不是不清楚。只是便为了这一份生死相随的情意,也值得本将军为她冒一次险。咱们当今皇上,能有一位这样真心待他的皇后,想来也不枉此生了。”

这样文绉绉,且情意缠绵的话,底下的人自是听得似懂非懂的,但也知道自己是无法从许微口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也识趣地退到一边去,不再多问。

而照着许微给她指的路,纪芷湮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前行,不知为何,这会儿腹部的坠痛感愈发沉重难忍。她每行一步,倒比往常艰难许多,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已出了满身的大汗,头脑昏沉,视物也觉模糊得很。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便听见了男子时隐时现的说话声音。只那么一瞬,她便认出来了,那是延陵澈和摄政王的声音,身上立时便重新充满了力气。她用力折了一侧的树枝当拄杖,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延陵澈,眼下你已是一败涂地,这一回你服气是不服气?”摄政王的笑声里满是肆意张扬的得意,可见这一场比试是他赢了。

透着树隙,是逆光的恍惚影像。

纪芷湮努力睁大双眼,隐约瞧见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力站着,身上衣裳多有破损,衣角处亦沾染了不少血迹,再看不清他是否受了伤。

延陵澈唇边似有苦笑溢出,哑声道:“你的确棋高一着,朕输了。只是在朕临死之前,尚有一事不能释怀,想讨十六皇叔的一句明白话。”

这些年来,他一直喊他摄政王,甚少这样亲近地唤他一声十六皇叔。不得不说,这一声“十六皇叔”,听在耳中,是颇有些打动人心的。

摄政王凤眸半眯,面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倨傲之色,扫袖道:“本王素来厚道,自然不会吝啬一句话。你有什么疑问,只管说来就是。”

延陵澈忽然推开了身边侍从的手,拄剑缓缓走向摄政王,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底散溢着幽然的光芒,一字字道:“朕想知道,我父皇当年之死,和你可有关系?”

摄政王仰首哈哈大笑,望定他道:“你的父皇,便是本王命人加害的,你又待如何?”

谁知延陵澈听完竟也是一阵大笑,“不如何,自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我父皇是十六皇叔你杀的,身为人子,朕自当替父报仇,以全忠义!”

“不好,保护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