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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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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央宫到含章殿的这一路上,纪昀晟走得极慢,许多心事一时浮上心头,激烈交织在一起,令他浓眉紧蹙。然而当远远瞧见一角金碧辉煌的殿宇飞檐时,他心神一荡,立时换上了一副焦虑难安的神色,步伐加快而行。

谁知在殿外求见延陵澈时,却被苏喜满脸堆笑地拦在了门外:“相爷,委实对不住。皇上这几日劳累过度,此刻已服了太医喝的安神药睡下了。若无什么要紧的大事,您还是改日再来罢。”

纪昀晟低头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笑非笑道:“哦,若本相此刻有着人命关天的大事要禀报呢?苏公公,事关重大,只怕本相与你皆担待不起,你还是速速进去递话罢。”

人命关天四字,纪昀晟指的原是纪芷湮怀有身孕一事,然而落在苏喜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以为他是知悉了纪芷湮中毒一事,前来找延陵澈兴师问罪的。若果真如此,却是万万不能让他进去的。只是以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身份,如何能阻拦下当朝丞相呢?

苏喜心下挣扎得厉害,推搪的话想了又想,总是觉得不妥,眉头不觉蹙到了一处,为难道:“纪相,这……”

事实上,延陵澈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什么劳累过度,服了安神药睡下,而是被他情急之下给敲晕过去了。毕竟端王一早有吩咐,这段时日最是要紧,无论如何不能让延陵澈去未央宫见纪芷湮。若非如此,便借苏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敲晕皇帝啊。

这会儿,只怕纪昀晟再看不出来苏喜是有心阻挠,那便是枉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了。只见他凝眸望向苏喜,不容拒绝道:“苏公公,你这是有意推诿本相么?若你足下金贵不肯迈步去请皇上,本相并不介意自个儿前去请。”

苏喜连忙挡在他的身前,赔笑道:“相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纵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推诿您的。这样罢,烦相爷在此稍候片刻,奴才这便进去请皇上的示下。”

纪昀晟原也只是作势吓唬他,并不是真的有意闯进去,毕竟惊了圣驾,罪名可不小。于是他便蕴了一缕淡淡的微笑道:“好,那本相便在外头静候苏公公的佳音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皆很清楚明白,他今儿是非见到延陵澈不可的。

苏喜心底暗自叫苦,脸上的笑颜几乎要挂不住,便躬身很快去了。

殿内此刻只留了苏喜的小徒弟如意在伺候,静得出奇。见了他来,如意便如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道:“师傅,您可来了。”

苏喜见他神色慌张,这般不稳重,不由得有些不悦,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斥责:“好好的,你慌张什么?可是皇上情形不好?”

如意平日里倒是个性子活脱的,只是今日遭逢巨变,才变得这般惶然不知所措。此刻听了苏喜的训斥,他的脑袋便耷拉着,无精打采道:“皇上还好,睡得极沉,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师傅,我怕……怕皇上醒来了会重重发落咱们呢。”

以下犯上,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师傅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不能因此而豁免的。而他帮着师傅隐瞒罪状,只怕也逃脱不了干系去。

苏喜冷冷横他一眼,因如意的话点中了他心中的痛处,语气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你怕什么?敲晕皇上的人是咱家,又不是你。若皇上醒来要问罪,咱家自会一力承担,断不会牵连你的。”

如意的神色愈发见怯,低声道:“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然而苏喜此刻却没有功夫与他谈论这些,便很快截断了他的话头道:“好了,此刻有一件要紧事,须得你即刻去办。若办好了,咱家和你都会没事;若办不好,只怕咱家和你都得人头落地。”

如意的腿脚一软,险些站不住,面色发白道:“师傅,是什么事?您说,徒弟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苏喜便拉过他来,附在他的耳边低低交待了一阵,正色道:“咱家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的拖延,你即刻便拿着咱家的腰牌出宫去。”

如意点了点头,怀中揣着苏喜的腰牌,转身便打开侧门出去了。瞧着他健步如飞的模样,看来倒是真的将苏喜的话听进去了,并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而目送着如意的身影远去,苏喜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缓缓放下,长长吁出一口气的瞬间,整个人已是满头的汗水,面如土色。他缓缓委顿在地,伸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望着床帏内昏睡不醒的延陵澈,满心的怅惘茫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今之计,不过是一个拖字。

然而纪昀晟的耐性显然远远低于苏喜的预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代为催促。

苏喜隔着帷幕冷声道:“咱家知道了。只是皇上此刻睡得正香,可不敢轻易去惊扰。你一会儿出去且好生地答复纪相,让他再等等。”

见那小太监转身便走,他复出声道:“嗯,你们记着去搬一张椅子来给纪相坐,奉上好茶,丝毫不许怠慢了。听见了么?”

那小太监恭敬地应下了,悄无声息地离去。

而苏喜的额头上,似又于不知不觉中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心跳如擂鼓中,满心的焦虑无处排解,唯有一声无奈的长叹。

只怕,如意那小兔崽子能早早将消息递给端王,让他能及早地入宫来阻止一会儿或许会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

此后,每隔一会儿的功夫,纪昀晟便会遣人进来催促一番,且一次语气强烈于一次。听着那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的嗓音,苏喜再一次用狠话将他给赶出去,只是心下却不由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之情来。

纪昀晟的耐性在日渐沉冗的等待中渐渐被消耗殆尽,一次比一次难以打发敷衍了。

终于,殿外响起茶盏落地的尖锐声响,而后是男子沉怒的声音:“好你个苏喜,竟敢这般戏弄敷衍本相!本相再不耐烦等下去了,你们让开,本相有事要面见皇上。若有阻挠者,便是与本相过不去!”

这样的狠话一放出来,底下的太监宫女哪里还有敢前来阻挠的,不由得纷纷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