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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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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彷佛蓦地被人狠狠扼住,就连呼吸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想也不想地开口道:“不,七皇叔不要伤她!”

眼见得延陵澈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冷静,端王脸上的笑意愈深,只是眸光却愈发冷峻起来,沉吟道:“哦,若本王不允呢?”

延陵澈深知这位看似温和的七皇叔的狠心和能耐,若他一心想处死纪芷湮,只怕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她性命的。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这世上,任你是谁,也总有一个软肋,一旦被人拿住了,便纵有天大的才智能耐也是无计可施。很明显,此刻端王拿住的便是延陵澈的死穴,他竟想也不想地朝着端王屈膝跪下,眸中隐隐含泪,恳切道:“便算是,便算是朕求七皇叔了,千万不要伤她性命。只要七皇叔肯答应不伤她性命,要朕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端王的眸光骤然冷凝成冰,若眸光能杀人,只怕此刻延陵澈早已死了千百遍了。他紧紧地盯着他,寒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跪天跪地跪父母,旁的却是万万不能相跪的。而今,而今为了一个女子,皇上竟肯抛下帝王之尊甘愿屈膝下跪!想先皇和本王为了辅佐皇上亲政,是煞费了多少苦心,到头来,皇上竟要为一个女子而将一切的努力都给抛诸脑后了么?试问皇上这般做,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和本王!”

延陵澈抓着端王衣袍的手似有一刻的松懈,随即握紧,脸上满是哀戚之色,一字一句道:“父皇临终的教诲,和七皇叔多年来的栽培教导,朕从不敢有片刻的稍忘。这些年来,朕一直听从七皇叔的话,规行矩步,用心筹谋,和摄政王周旋,努力想做好一个皇帝。只是,难道一个做帝王的人,注定便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了么?难道朕,连喜欢一个女子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么?朕,朕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朕只是真心地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已。为什么就连这样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们也要来剥夺?”

他说得动情,满面潮红,额头上隐隐浮现出青筋,彷佛下一瞬便能看见他的热血喷薄而出,来证明他对纪芷湮的感情是多么的真切而深沉。而端王也看得出来,延陵澈能对着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和勇气。若自己拒绝了他,只怕便会将他给逼疯的吧。

此刻的延陵澈,不是什么帝王之尊,也不是一个肩负先父遗命的儿子,而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男子而已。而他想做的,不过是如世间所有的好男儿般,想要去保护自己所爱的女子,保护自己脆弱而稀薄的感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端王终于开口:“皇上的意思,本王都听明白了。本王可以体谅皇上的心思,也可以答应皇上,在尽可以的情况下,不会去主动伤及纪氏的性命,只是皇上也须得答应本王一件事才行。”

上一次,为了延陵澈的顾虑,端王已经改变了计划,并没有将慕太后的中毒之事牵扯到纪芷湮身上,置她于死地。这一次,又是为了她,延陵澈差点误了大事。若此女一日不除,只怕延陵澈便无法专心于帝业,终究是个心头大患。眼下正是对付摄政王的关键之际,他断不能坐视着延陵澈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大事。

延陵澈很快道:“什么事?七皇叔你说,但凡朕能做得到的,一定会答应七皇叔,绝不食言。”

端王的目光如夜里的星光般空寂而冰凉,淡淡道:“从今往后,皇上须得冷落和疏离纪氏,从此不得再宠爱她如昔。本王可以允许皇上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但本王绝不能容忍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毁了皇上的千秋帝业。于帝王而言,宠而不爱是驾驭后宫妃嫔的权术,然而深爱一个女子到浑然忘我的地步,却是一个帝王的大忌。这,必将为本王所不容!何去何从,皇上自个儿做决定吧。”

彷佛是要将牙齿给咬碎般,他重重点头答应:“好,朕答应七皇叔,从此疏离她就是。”

端王似松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皇上不要怨恨本王狠心,终有一天,皇上会明白本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

延陵澈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石化的雕塑般,怔怔地笑了笑,失魂落魄道:“七皇叔放心。只要您答应不伤芷湮的性命,从今往后,朕愿做一个无心的人。”

说罢,他缓缓越过端王,向宫殿深处行去。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却如鬼魅般,再也看不出一丝生气和活力。

也便是在当天傍晚,苏喜听见传召而入,错愕地接到了封锁未央宫的消息,而后,再因为不见延陵澈的一丝真心笑颜。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随着未央宫那扇大门的紧紧合上,而永远地封锁在了某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从此,断情,忘爱。

而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一次竟是自己第二次对她忘情。而相比第一次的无知无觉,很显然这一次的有知有觉更加令他痛心和难受。

是夜,延陵澈又带着苏喜来到昨夜的那处凉亭吹箫。冷风凄凄,长衫寥落,清风迎立,一轮明月照人间。他遥望着脚下的宫阙,想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一个人,不知如今是何情形,泪意涌将上来之际,忙运气按孔吹箫,凄凄切切,尽是缠绵悱恻不绝的伤心之意。

他的箫声彷佛已和夜色融为一体,就连月娘也不忍目睹他的伤心,悄悄躲到了乌云之后长眠。他却如不知疲倦般,一直吹一直吹,直到看着未央宫的灯火熄灭了,才肯转身离去。如此周而复始,夜夜如此,人也渐渐憔悴了下去。

为此,苏喜不知劝说过他多少次,只是终究一点用也没有。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去找端王商议此事,谁知端王听完之后眸色一沉,竟道:“看来,此女的确是留不得了。苏喜,从明日起,你照本王的吩咐依计行事。”

苏喜面色一变,颤声道:“王爷想做什么?”

端王面色如初,眸光却如千年寒冰般冷彻入骨,低唇笑得淡漠:“自然,是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