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坐在凌花镜子前，对着镜子左右看着镜中雪白巴掌大的容颜。
三天了，楚宴任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重生，重生回十三岁。
楚宴垂头反复瞧这一双手，忽的冷声嗤笑。
她十六岁嫁给卫凌寒，十八岁死于未央宫那场谋划之中。
如今想来，真是无比讽刺。
楚盈，卫凌寒……
楚宴攥紧拳头，寒眸如冰。
这一世，我定要报上辈子的血海深仇！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自从大小姐害苏姨娘落产后，被老夫人这顿板子仗责完，醒来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整日对着镜子发呆，也不说话。”
长廊上，丫鬟各自低语交谈。
这时，庭台走来位青衣姑娘，脸色铁青道；“你这些死丫头，还不去领差事，竟在这领闲嚼舌头！”
被这么一番责骂，丫鬟立马惶恐散去。
碧落持着盆子，这才往迈步进里屋，便瞧楚宴任照着镜子。
“小姐。”
碧落卷起帘子，放下盆子，只当楚宴将方才丫头的话往心里去了。
不免安抚；“小姐不要听这些丫头嚼舌头，苏姨娘落红本不是小姐的错。”
“分明是苏姨娘……”
“碧落。”楚宴截过话；“侍奉我洗漱罢。”
碧落瞧着也没继续说，心里却对苏姨娘与二小姐恨之入骨。
若不是苏姨娘这狐媚子蓄意陷害夫人，小姐担心老夫人迁怒，这才将全部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替夫人受了这顿板子，小姐又怎会背上这谋害庶子的名头。
楚宴让碧落绾了戴狄髻，簪二支玉翠银钗固定，远远瞧去难得透露几分精气。
楚宴这头才醒来，窈氏便匆匆赶来探望。
硬是守着这女儿心疼好会子，连着脸色也越发苍白。
“你这孩子，可是吓死母亲了，昏厥这么多日才醒来，连大夫也都……”
“母亲，我没事。”
楚宴瞧着窈氏，有些心酸，安抚着拍了窈氏柔荑。
“宴儿，往后可不要这么傻了，你这身子骨受不住，那些全是冲着母亲来的，便由母亲来挡。”
窈氏话里透露着关慰，不经令楚宴红了双眸。
楚宴不曾想过，自己竟还能重新见着母亲。
还好，这一切还未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窈氏这些年来身子越发孱弱，历经苏姨娘落红一事后，老夫人是厌了窈氏，直接将掌家之权交给了苏氏。
若不是念着窈氏出生镇国公府，老夫人定是要撺掇丞相爷休了窈氏。
这对母子的冷血，楚宴在上辈子可是有目共睹。
老夫人这会子早已起晨，如今楚宴醒来，按规矩是要去向老夫人请安的。
窈氏心疼女儿，想劝着楚宴歇息好后去，但楚宴却执意要去。
窈氏扭不过，只好随着楚宴去了寿安院。
拐过这熟悉的庭台楼阁，楚宴百感交集，不过半会便迈过雕刻的兰花穹门，进了寿安园子。
园子堂屋里，老夫人身穿祥云图宝蓝色纻丝大袄，头戴绣凤抹额，全身弥漫着股贵气。
上辈子，楚宴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看来，楚宴不免失笑。
楚家之所以有今日，全是倚靠着母亲与镇国公府。
老夫人镂氏出身寒门，便是套上这些头面，也难掩俗气与小家子气。
各房姨娘正谈话，转眼瞧着窈氏与楚宴进来，有些诧异。
“大小姐身子是好痊了？竟这会过来请安。”
说话的三姨娘张氏，跋扈又嚣张。
楚文涛位居丞相之位，共孕四房小姐，一位嫡子，单是这后院姨娘便有三位。
年初时，四姨娘因患重疾已经去了，丢下个才十岁的楚嫣儿，寄养在老夫人房里。
楚宴规矩见过安，老夫人面露威色，却没说什么。
反是老夫人旁边头戴珠翠，身穿罗裳的女子嘲笑道；“长姐可是真痊愈极快，苏姨娘这会还躺在塌上起不来呢。”
不提这便罢，提及这里，老夫人左下方女子红了眼眶，“三妹，不要在这里说了。”
“姨娘失血过多，大夫还说如今挺过来已是幸运。”
“二姐姐。”楚萱佯怒；“你怎么还为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说话。”
楚宴瞧着自己的亲妹与楚盈在这里互相给自己挖坑，露出冷笑。
这顿板子，楚宴可不会白受。
“萱丫头……”
窈氏有些诧异，扫过楚萱一眼。
楚萱不以为意，冷笑道；“怎么，夫人这是在维护长姐吗？”
窈氏险些气昏过去，好在是楚宴搀扶住。
“三妹这是要将母亲气昏在塌上才甘心？”
楚萱转过头，脸色一如以往透露跋扈。
室内气氛越发死寂，老夫人面露威色，怒道；
“既身子未痊愈，还跑老婆子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我这里还差人请安不成？”
这些养不熟的豺狼……
楚宴没有久待，眼瞧窈氏身子越发使不上力，便与老夫人告辞离开。
楚萱瞪着离去身影，缓缓攥起拳头。
出了寿安园，楚宴搀扶窈氏回了谨容院。
丫鬟侍奉窈氏上了床榻，又点上檀香，这才无声退去。
窈氏拉过楚宴柔荑，安抚道；“晏儿，不要与萱丫头计较。”
“这丫头，自小与我不亲近，况且因为我身子的缘故，生下萱儿后，老爷着实担心我身子，这才将萱丫头送去让二姨娘抚养。”
“如今……”窈氏心酸道；“这丫头向着苏姨娘，也是应当的。”
瞧着窈氏将这番话说完，楚宴心如刀绞。
这与上辈子墨舒寒的做法，简直是如出一辙。
可最后呢？
最后被楚盈这恶毒的女人，熬成了汤水。
“宴儿，你这是怎么了？”
窈氏被楚宴这模样骇住，拾起绢子替楚宴拭去泪珠。
“母亲，我没事。”
楚宴强勾勒出笑，“您先歇着罢，三妹那里有我呢，不必去操心。”
这头窈氏才睡下，楚宴起身往庭台去。
“大小姐，今日三小姐，确实有些过分了。”
碧落跟在楚宴身后，脸色复杂道。
楚宴美眸泛冷，语气森寒；“是过份了。”
若不给出些教训，这丫头当真不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亲生母亲被算计，自己这好妹妹还去为苏姨娘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