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话一出，燕玉蓁心里就咯噔一下。
众位官员也瞬间噤了声，席间安静地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不妙，皇上看上去并不是临时起意，并且，裴煦衡和裴承延在这个时候争高下也不是一件好事。
燕玉蓁紧张的看着裴煦衡，却见裴煦衡轻轻地在背后给她打了个手势。
两人心有灵犀，默契程度非常，燕玉蓁一下子就明白了裴煦衡的意思——他让她不必担心。
想来是苏夫子的提示起了作用，裴煦衡或许早有准备。
燕玉蓁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是裴煦衡向来处事周到，断不会让自己在这样的场合吃了亏。
“回父皇，三皇兄武功高强骑术了得，儿臣早就想与三皇兄一较高下，今日父皇给予了机会，儿臣定会全力以赴。”裴承延先开口了，态度端的谦逊无比，说着又睨了一眼裴煦衡，“还望三皇兄手下留情，莫要让皇弟我输的太惨。”
这话说的巧妙，若是裴煦衡赢了，便是不懂礼让，若是输了，便是徒有虚名，让裴煦衡左右不是人。
“四皇弟说笑了，我再擅长骑术，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四皇弟可是结结实实上过战场去过前线，怎么能是我比得了的？”裴煦衡不慌不忙，几句话将裴承延噎了回去。
裴煦衡的意思也很明显，四皇弟不必明里捧我暗里踩我，若是玩弄话术，谁都不输给谁。
裴承延脸上有些挂不住，裴煦衡这几句话不仅仅是让他没了可以钻的空子，更是提起了他羞于提起的丑事，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谁都知道边关前线被靖安王世子江致昀掌管着，裴承延说是出征，但是不仅没有建功立业，反而还在那里受了伤，最后连军中核心都没有接触到，几乎是被架空的状态，更别说一展身手了。
最后破获了案子的还是裴煦衡，江致昀也是裴煦衡一边的，让他恨了许久。
众人只知道裴承延在边关表现平庸并不出彩，但是裴承延自己心中清楚，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侮辱，这是向来好强的他最不能接受的。
奈何裴煦衡就是看准了这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一点，开口不咸不淡，却是将裴承延的痛处一戳一个准。
裴承延咬咬牙，道：“三皇兄谬赞了，皇弟无能，今日你我一较高下，还请皇兄多加指点。”
裴煦衡但笑不语，既没有应承也没有否定。
燕玉蓁在席间看着两人斗法，裴承延明显落了下风，看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嫣然却是有些惊讶，转头向着燕玉蓁道：“燕小姐，三皇子身边的可是四皇子殿下？”
燕玉蓁被她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惊讶，随后答道：“是的，那位便是四皇子殿下，宋小姐曾经也见过的吧。”
宋嫣然却苦笑着摇头道：“我离开京城这些年，回来时没想到一切都变了个彻底，那里站着的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四皇子殿下，他这些年怎么变了那么多？”
曾经的裴承延虽说有些阴郁，但是也算温和大气，举手投足都有几分皇族子弟的贵气，而方才的那个裴承延，看上去就像斗败了的公鸡，让人诧异不已。
燕玉蓁一怔，勉强笑道：“我与四皇子殿下也不怎么熟悉。”
顿了顿，又道：“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小姐怎么就知道四皇子就是你曾经见到的样子呢？”
当时的她也以为裴承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好到让她迷了眼失了心，最后万劫不复，看清裴承延真面目的时候，她还当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可是现实却比噩梦残酷得多了。
宋嫣然哑然，无奈的摇摇头，眼底的愁绪更浓了些。
“殿下，一切小心。”李诗瑛披着披风走上来，在裴承延面前站定，举止亲昵的给他整了整衣领，语气无比温柔。
这般恩爱的场景放在哪里都很是温馨，但是出现在这里却是异常的突兀。
裴承延的母妃也坐在上席，就在皇上的右手边，见到此景微微皱了皱眉。
她并不喜这个儿媳妇，奈何裴承延坚持要娶她，又看在她怀了皇室血脉对裴承延夺位有利，这才准许了李诗瑛进门，但是这并不代表李诗瑛就有资格当裴承延的正妃了。
她本是打算待到李诗瑛一生下孩子就将她贬为侧妃，孩子过继给裴承延新娶的正妃抚养，也没什么影响。
结果李诗瑛临到临盆却流了产，还闹得宫里宫外广为人知，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这让她更加不满李诗瑛了，然而裴承延也好似着了魔一样，不仅没有休了这个李诗瑛，反而更加宠爱，这让她对李诗瑛生出了些许戒心。
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不该成为裴承延的绊脚石，更不能成为裴承延的软肋。
想到这里，她不免想起了曾经和裴承延定了亲的林姝意，林姝意是林家嫡女、太平郡主，又和皇室沾亲带故，为人清雅大气，端庄贤淑，又才情过人聪慧非常，可以说是儿媳的上上之选，可惜林家出了那档子事，林姝意也红颜薄命化为了一缕幽魂。
若是林姝意在，又怎么可能轮得到这个李诗瑛得意呢？
可惜了。
裴承延并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已经对李诗瑛充满了万千的不满，他皱眉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耐道：“你坐在席间便是，这般随意的走过来，成何体统？”
“殿下，妾身也只是担心你罢了。”李诗瑛委委屈屈的说着。
“不必了。”裴承延不着痕迹的躲过李诗瑛的触碰，冷声道，“你快些回去，莫要耽误了我与三皇兄的正事。”
“殿下定会夺得头筹的。”李诗瑛闻言，神秘一笑，趁着裴承延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小指在他的手心里勾了勾。
裴承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李诗瑛却不再说话，立刻转身离开了。
裴承延捏着手中李诗瑛留下的小东西，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