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微微一颤，跪了下来：“回陛下的话，老奴……老奴这儿有一份尹夫人的绝笔书……”
“尹夫人？妹妹？”太后缓缓开口。
太后的妹妹嫁的是大将军，太后的妹妹和太后同时怀有身孕，当时两人还戏言要定下娃娃亲。
谁知，在生产时，尹夫人得知夫君战死边疆的消息昏了过去，最终胎死腹中。
那是个男孩，尹夫人后来醒过来以后也是十分自责，一直郁郁寡欢，没多久也就去了。
“是太后，尹夫人留下绝笔书，说……说陛下其实是她的孩子……当年太后您生产不顺，为了保住后位，这才抢了尹夫人的孩子充作自己的孩子……”
“大胆！”太后猛地拍了下桌子，“王嬷嬷，尹夫人，可不是你能编排的。”太后的神色有些严肃。
对这个妹妹，她疼爱非常，自然不许旁人在她去世后还这样编排她。
她就是被误会，被责怪，受些委屈也无妨，可是尹夫人不行。
王嬷嬷微微一愣，连忙爬到玄武帝脚边：“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救奴婢啊！陛下！”
太后冷冷一笑：“皇上，你就算是要折辱哀家，也无需这般！尹夫人是你的亲姑母！她生前遭了那么多罪，你就不能让她九泉之下安息吗？”
玄武帝看了看太后，知道太后是个聪明人，如今该是猜到了自己的打算了。
“乳母，你先下去吧，朕有些话和母后说。”
王嬷嬷连滚带爬的出去了，玄武帝看了看太后：“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母后依然是如此聪明。”
“记得父皇曾经说过，母后是父皇这辈子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太后看着玄武帝不说话，玄武帝笑了笑：“只是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和母后说过……聪明的人，向来都活不久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诅咒哀家吗？”太后有些生气，只是气完突然又有些害怕了。
玄武帝虽然平时说不上是特别孝顺，但也不会如此，今日，为何这般作态？
太后想到刚刚出现的王嬷嬷，又想到王嬷嬷刚刚说的那些话。
太后突然抬起了头，惊恐地看着玄武帝，玄武帝说了那么多，该不会真的是想要？
玄武帝笑了笑：“母后，朕记得，你一向看重姑母，事事以姑母为先。”
“就是不知道母后愿不愿意为了姑母不要这条命呢？”
太后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玄武帝：“我可是你的母后！”
玄武帝依旧是一脸笑容，只是如今这笑容看在太后眼里，颇有几分慎人罢了。
“母后，这是什么话？母后可知道今日，朕经历了什么？”
“朕的亲儿子，说什么，要把朕拉下皇位，说什么，要灭了大楚。”
“朕对溟儿素来不甚亲近，也一直有些心结，没有解开。不过，这倒是记得，母后以前同溟儿还是挺亲近的。”
“皇上，你这是要用自己母亲的命去威胁自己的儿子不成？”太后说道。
玄武帝轻轻摇头：“母后，说起来，溟儿什么性子，您比朕清楚，朕可从来没指望母后能够束缚住溟儿。”
“母后，溟儿如今有了心上人，不过，朕不希望溟儿娶那玉家小姐。”
“可是，溟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朕的话了。”
“朕，管不住溟儿了……但是朕，怎么也要拆散他们，母后您说，该出个什么事，溟儿才不能娶玉家那丫头呢？”
玄武帝阴恻恻的看着太后笑着，太后一哆嗦，眼里满是惊恐：“你……”
“母后甚是聪慧，自然是国丧，国丧内必然三年不得婚嫁。”
“三年，两个人分居两处，见不到面，遇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人，日子久了，两个人，总会有分开的时候。”
太后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她的亲儿子啊！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儿子啊！
如今，就为了不让孩子成亲，居然要她的命啊！
“母后，老实说，早年间朕就想过，母后双腿全废，一直这样子苟活着，母后该是不愿的吧？”
“朕早就想过，给母后一个痛快，可是，母后，朕舍不得……”
“只是如今，朕便是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母后，朕来之前已经把母后宫里的人清干净了，母后就安安心心的去陪姑母吧，想必，姑母见到母后定是欢喜极了。”
“母后那么疼爱姑母，为了姑母，早些去陪她，母后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玄武帝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吧这事说了出来。
“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把你培养成一个帝王，助你登上帝王之位，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太后一脸悲怆的看着玄武帝，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真的要害自己性命。
“母后，”玄武帝走过去握住了太后的手，“母后既然帮了儿子那么多，再多一件也无妨，这也是母后能帮儿子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记得，我不曾教你如此绝情，我说过，作为帝王，该有爱。大爱爱民，小爱爱家。先大爱，再小爱，可不是叫你没有爱。”
“儿子没有家，儿子的娘，是个废人，没办法替儿子遮风挡雨。儿子的妻妾，一心为了自己的孩子权谋，全然不把儿子放在心上。”
“儿子的孩子，一个愚笨无能，事事都要儿子来替他担着，替他收拾烂摊子。”
“另一个孩子对儿子恨之入骨，从来不听儿子的话，事事与儿子作对。”
“母后，可是没有家，无法有小爱。”玄武帝眼神冰冷。
太后不明白，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玄武帝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难道是因为太过疼爱玄武帝？几乎事事都帮玄武帝处理好了，所以等到自己觉得自己该退出朝政的时候，玄武帝反倒是觉得自己真是不护着他了？
还是她不愿意插手玄武帝的事，没有替他管理好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