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水云川的声音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开始我听见齐晓楠说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怀疑。
我把苗英被一只猫杀死的过程，还有楚莹莹她们死的时候，都有一只黑猫出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水云川。
对面久久没有声音，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细长浓黑的眉紧蹙着，薄薄的嘴唇抿着。
不知为何，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他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咬了咬唇，经历了刚才那些可怕的种种，不知为何，我迫切的期待见到他。
虽然他听不见我的心声，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两声找话题，“都说现在人心不古，没想到连猫都跟着作妖儿，不久前我们学校楼下，还被人丢过一只剥了皮的猫，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只是我们谁都没发现。”
水云川陡然变声：“什么被剥皮的猫？”
我吓了一跳，匆忙说：“就是我刚回来的时候，有一天我和糖糖去学校，在实验楼后面，有只猫被剥了皮丢在那，发现的时候还活着，我们猜可能是法医系那些人，用来做实验，这种事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是在医学院，偶尔确实会发生。”
“剥皮的猫……”水云川好像要说什么，却突然闷闷的吭了声，就好像是胸口被重物打中时候发出的声音，我太阳穴猛的跳了下，飞快问道：“你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他咳了声，“没什么，你继续说。”
“你是不是受伤了？你现在在哪？”
周围声音也不对了，不只有他的呼吸声，似乎还有野兽的咆哮声。
我神色一凛，“你找到凶尸了？”
“不用担心我，等我炼化了她们就回去。”水云川不耐烦道：“别废话了，现在回答我问题，今天你遇到的几个厉鬼，里面有没有一个被……”
啪嗒，我的手机，从耳边掉落。
“尹墨玥，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手机里传来水云川的声音，但我此刻全没心情去听。
在我对面，隔着一条街就是市医院的大楼。
二十层的高度让它在周围低矮建筑中显得格外显眼。
平常日子里，大楼里彻夜不休灯火通明，然而此时此刻，市医院大楼笼罩在一片可怕的黑雾之中，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
我怀疑是我眼睛出了问题，看见异象。
“那是什么？乌云吗？”我自言自语。
“不可能，乌云不会有那么浓郁的死气。”耳边响起秀才的声音。
“死气？”
他沉声说：“您再仔细看看，就能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我揉了揉再次看去，发现那些可怕的黑雾变得更加浓郁，但也更清晰了。
待我看清那些黑雾的真面目，我倒吸一口气差点站立不稳。
恐怖中，我猛地想起件要紧事。
“糖糖！小主！”
我捡起手机飞快说道：“水云川，糖糖和小主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去市医院找他们，先不跟你说了！还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受伤，我会担心的！”
来不及矫情和难为情，这是此刻我最想对他说的话。
“主母大人！我们跟您一起去！”
我和一群鬼魂冲进了医院，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它们只是萤火虫样的绿光或者是一团几乎看不清的影子。
剧烈的奔跑让我看起来脸色苍白，头发蓬乱，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大事，然而事实上，真正有大事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大楼外那些可怕的黑气，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雾气，或者某个垃圾场燃烧垃圾释放出的烟，而是，数不清的，魂魄……
秀才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和他的同伴，都感觉到了莫名的躁动，说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强烈的吸引着他们。
换句话说，那些魂魄，是被某种东西吸引过去的。
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但我敏锐的感觉到，这很可能就是所有诡事发生的，根源。
医院走廊中，我不断撞翻人，不断被人骂，但我全都不在乎。
我看见那些魂魄顺着大门，窗口，甚至墙壁侵袭进来，像一团团黑气穿梭在人群中，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糖糖，小主，你们在哪？”我焦急的大声喊，派出秀才他们到处寻找。
“主母大人，小主他们在这边！”
我匆忙跑过去，就见药房门口，糖糖蹲在地上满脸焦急的摇晃小主肩膀，她回头看见我对我大声说：“小玥，你快来看看小主怎么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撞翻两人踉跄跑过去，糖糖一把抓住我，“小玥，我们抓了药出来，小主突然站在这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而且他的表情，表情……哎呀你快看看到底怎么了嘛！”
我滴个乖乖你倒是先放开我啊！
“小主，小主！”
小主低着头，直愣愣的站在那，浑身散发着黑气。
他的手冰凉，眼眶发青，小脸则是惨白惨白的。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我想到某种可能性，稍稍松了口气。
小主“日出为人，日落为鬼，越近子时，鬼气越重”，现在时间快要临近十二点，这个时候他已经变成鬼婴。
一直以来，我担心糖糖被他影响，晚上的时候尽量不让他们接触，所以她没有见过小主真正变成鬼婴的样子，一时唬到也情有可原。
我试着放柔了声音，把小主抱在怀中唤他，“小主，妈妈来了，我们回家了！”
小主动了动，满是黑色的眼睛木木的转向我，突然幽幽的说，“妈妈，我好饿。”
“饿了？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妈妈给你做饭吃。”
小主喃喃说：“妈妈，这里好多，好多生魂。”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他嘴角流下涎液，迷茫又贪婪的眼神看着周围，“好多生魂啊，好香啊，妈妈，我好想吃。”
如遭雷击般我愣了半响，缓缓抬头朝周围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飘荡着游魂，它们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发出幽幽怨怨的鬼语声。
“我死的好惨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
“为什么你们活着，我却死了……"
“好漂亮的躯壳了，好羡慕啊，为什么不是我的啊？给我吧，给我吧……”
“呜呜呜，我才十五岁，我不想死，我要活着，要活着……”
医院里死魂都消失了，但是却被那不知名的东西，吸引来无数的，生魂。
我倒吸口气，紧紧抱住小主，“宝贝，你忘了答应过妈妈，这些生魂不能吃，否则妈妈会生气的！”
小主扭了扭冰凉的身体，似乎有些不满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立刻抱起他，“糖糖我们快走！”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能是和鬼魂呆在一起久了的缘故，糖糖现在也能看见鬼魂，这会儿她抱紧我的胳膊，瑟缩成一团，“小，小玥，这些都是什么？都是鬼吗？怎么这么多？好可怕啊！”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我靠，大半夜的穿成这样转什么，装鬼啊，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我转头看去，登时打了个激灵。
只见那女人面前，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长长的病号服，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好像刚从某个寒冷的地方出来，就连衣服都好像冻结在一起。
她，没有脚。
我暗道不好。
通常，人见鬼有两种方式，一种被迫式一种强迫式，被迫式见鬼的人，多阳气弱阴气重，这种人走到哪都容易遇鬼，更容易被鬼上身；而第二种强迫式，则是类似秀才和苗英她们这类鬼魂，它们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既可以让人看见，也可以制造幻境将人引入幻境之中。
而我和糖糖，则两者都占了些。
我是玄阴之体，按照水云川的说法，天生就容易见鬼，而苗英她们也十分“青睐”让我看到，而之所以我人生的头二十一年没见过鬼，可能是我运气好。
而糖糖，开始是因为秀才他们主动在她面前现身，后期则可能是因为接触多了，体质发生了变化，开始能看见其他鬼魂，比如上一次，她就看见了小悠爸爸的残魂。
而现在，有人看见了鬼魂……
这说明鬼魂起了让人看见的心思……而这心思明显不单纯。
换句话说，很可能，有鬼魂起了害人之心。
果不其然，惊悚可怕的尖叫声从医院各个角落不断响。
“有鬼啊！”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救命，救命啊！”
“……啊，啊啊啊！”
我屏住呼吸悄悄拉住糖糖，“大事不好了，我们快离开这！”
这么多鬼，就算不是厉鬼，也不是我们这两三个半人可以应付的。
有秀才他们护着，我和糖糖带着小主跑出了人类极限水平冲到电梯前，然而很快我们发现，电梯旁边的数字不断变化着，明明只有二十几层这会儿却显示到了负十一层，我果断选择掉头走楼梯。
头顶的灯忽闪忽闪，周围的墙壁不是覆盖着寒冰水汽就是有血红色的东西流下，各个房间里混乱成一团，窗户上不时贴上人们惊恐到极致的脸。
尖叫着……挣扎着……扭曲着……
今夜，整个医院都在闹鬼。
我忍不住想替这些鬼唱上一句流行歌曲：好嗨哦，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到处都是鬼打墙和幻境，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魂朝我们冲过来，好在有鬼魂朋友们帮忙断后，拦了一个又一个，否则今天我们三个很可能被鬼撕了。
好不容易冲到安全门跟前，我用力推开，不想迎面一只鬼魂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