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于不经意的时候逐渐消散减少，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但黎影君还是找到了他们逃窜的方向。
追着数以百计的鬼魂，二人穿过了当地居民所住的一条巷子，面前出现了出镇的街口。
街口外头有一条土道通向山间，路口有铁丝围栏，围栏正中的简易铁网门落着锁，上头锈蚀斑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
但这种围栏阻挡不了非人之物。
鬼魂自四面八方过来，绕过黎影君和穆七七，最终都汇聚到了那条路上，于山间浓雾之中，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队伍。
来时穆七七看过旅游指引图，上边标注了镇子通往山下的正门，还有一些可以进山的路，但其中并不包含这一条。
而且当时的指引图上还大写加粗标注过：山内有野兽出没，没开发过的野山游客禁止入内，否则后果自负。
毕竟是新开发的景点，周围大片的山林都是当地居民日常还会进去打猎的地方，还没有信号，真遇难了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等死。
不够现在正常人类的形式规矩，穆七七早就已经抛诸脑后了，只不过……
这门拦不住黎影君，但是却能拦住如今有肉身的穆七七，她求助似地看了黎影君一眼。
这种时候她可不敢落单，如果黎影君去山里找山神，结果山神去偷家把她给KO拿了一血，那不就满盘皆输？
黎影君根本就没往她这儿看，直接一抬手，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成渣，铁锈如同得到了滋润的苔藓一般涌起。
穆七七上前，试着一掰，便将已经成了脆脆冰的锁头直接扭断了。
推开门跟上那些鬼魂走上山路，穆七七再一次庆幸原主的装备齐全，强光手电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让她在遇到一些凸起的树根拦路时，可以手脚并用地攀爬过去。
冲锋衣本来就已经被夜露打湿，如今更是蹭了一身的泥土，整个人显得仿若逃荒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黎影君却是片尘不染，反正这种障碍对于灵体不是阻碍他全程都如履平地，悠然自得。
穆七七咬着牙，毕竟人家是来帮他的，她哪有资格抱怨！
也亏着此刻有雾气，故而虽然这山间的土道时断时续，还有许多分叉，却始终没跟丢。
偶尔有草木之声，似乎是暗处的野兽感受到了危险逃窜开去，只有乌鸦似乎并不惧怕鬼气的威压，蹲在树上偶尔发出几声凛冽的啼叫。
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于镇子里逛了那么久，如今又爬了一阵山路，穆七七体感天早就该亮了，可四周却仿若越来越黑，连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形，都快看不清了。
好在黎影君能给她引路。
不知又跋涉了多久，黎影君突然停了下来，穆七七刚翻过一截横档在路中间的树干，差一点儿便直接穿透黎影君的后背扑到前头去。
她堪堪站稳脚步，借着手电的灯光看到前头，随后倒吸一口冷气。
面前是一整片七扭八歪的墓碑，年久失修，还完好立着的几个上头有铭刻的姓名，看上去便不属于这个年代。许多夫妻合葬的碑上，都刻着x氏x娘这样的格式。
“古代的墓地？”至少这称谓，最晚也得追溯到民国年间。
黎影君并未回答，显然这问题根本就不值得去费口舌来解释。
墓碑间杂草丛生，不知有多少年没人打理过。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连来的路都已经几乎没法走了，这儿大约是早就被遗弃。
而在墓地的尽头，有一处洞穴，那些鬼魂便是直接进了那里。
雾气并没有延伸到洞中，故而它们便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洞口很宽广，长宽都有差不多三四米，里头黑黝黝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不知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凶险。
事到如今，不进也得进。
而就在往山洞方向跋涉的中途，穆七七突然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她抬脚，发现自己的脚腕上，挂着一只腐烂的断手。
穆七七差点形象全无地叫出来，好在及时捂住了嘴才没出声，立刻如踩了水的猫一样，炸着毛用力将那只断手给甩掉。
她看向黎影君的眼神中带了嗔怪之意。
地上有鬼，他怎么就不提醒一声呢？
这荒坟里荒草没过膝盖，要说是不小心自己将脚伸进人家手里……倒不是没可能，可是……且不说为何尸体会直接出现在地表吧，民国年间的尸体早就该化成白骨了吧，腐烂到一半的恶心状态是什么鬼！
“这墓地里干净的很，没有鬼。”
用干净来形容坟地？这种话也只有黎影君说得出来。
见穆七七一脸的怀疑，黎影君薄唇微微上扬，今夜以来第一回展露出一点正面的感情。
“是盗墓贼的尸体。”
啊……原来如此。毕竟古时候的传统，就算再穷的人家，下葬的时候都会带些贵重之物一起入土，哪怕只是铜钱呢，如今翻出来也值不少钱了。
所谓的盗墓贼，多半可没有某些小说中那么专业高大上，比考古队伍还专业什么的，纯粹扯淡。他们多半都是在山间找这种没什么危险的老坟地，直接一把铁锹一柄撬棍，运气好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至于他为什么死在这儿，穆七七便不打算深究了，无意中窥见山神或者同伴内讧都有可能。
跋涉到了山洞口的时候，雾气已经开始消散，东方隐隐约约有光线，虽然还不能穿透浓雾将附近照亮，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天亮了没问题吗？”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黎影君，毕竟是靠加餐强行得来的力量。
“没事，只要没直接出现在阳光下。”黎影君倒是浑不在意。
这感觉着实很好，他已经许多年没在帷幕之间外有这样力量充沛的感觉了，状态好的很。
外头荒草盈盈，山洞内却是寸草不生，这样潮湿的环境，却是连苔藓都见不到。
太荒凉了，这才是真正的死地，连一点表面功夫的遮掩都懒得摆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