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苧汐可以为她这一晚上要这样站着听她们说那些羞耻的词汇，可那领事的女子不过半响便停下了动作。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直直的望着苧汐可道：“怎么？还要老娘来请你不成？”
苧汐可愣了半响，下意识的。咨询一般的望向自己身侧的那士兵，本以为他至少可以为自己解说一二，最不济也能提点一下自己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哪知，那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叫她不要担忧的小兵此时早已不见的踪影。
果然，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就只能在这样的一个军队做个这样一个小士卒了。
苧汐可掩下心中的鄙夷，换上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微微后退了几步。她双肩微微颤抖着，“大……大娘……”
“新来的？”那中年妇女这才靠近了几步，细细的打量一番苧汐可，从头发丝到脚趾，一丝不差的审视着。那毒辣的目光仿佛是把苧汐可看作货物一般，毫不留情又充满了嫌弃。
苧汐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人的目光实在是让她不太舒服，奈何现如今她也只能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任由她打量自己。
“模样倒是瞧着挺俊的，就是小了点。”那人一步走到苧汐可的面前，生生的钳住苧汐可的下巴，捏得苧汐可一阵疼。还不待她有所发作，那人又是自顾自的道：“哪里都小。”
苧汐可忍住反感，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来，似是听不懂她肆意打量自己身体的目光，连忙解释道：“大娘，我会做饭会洗衣服，官爷说了，我向你好好学习就不会再被饿饭。我很勤快的，什么都可以学，你……你看，能不能收下我？”
这番模样，倒也真像是被饥饿折磨坏了的良家女子。那人微微皱眉，还未说话，她身后却拥上了一群赤身裸体的女子。现在苧汐可站的是军帐门口，不远处还有来往巡逻的士兵，而这些女子却像是浑然不知外界环境，眼中只有苧汐可和那领事女子。
她们蜂拥而上，一下子便将苧汐可和领事妇女围住，苧汐可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离她们远一些。她在现世也算是个五好青年，还未见过青楼女子。不是她嫌弃她们身份，而是她心里有点隔膜罢了。她是个医生，军妓这种职业，她实在是产生不了好感来。大多大夫都会有洁癖，她亦是如此。
“花娘，这个姑娘看着年纪很小呀！”
“喂，小妹妹，你也是被夫家卖来军营的吗？模样倒是挺俊，军营的大头兵这可有福了。”
“瞧着这小模样，你还别说，还真挺俊的。”
“啧啧，这小胳膊小腿，又细又白，该不会是某个官家小姐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住苧汐可，一会摸摸手，一会又捏捏她的腿，一会又掐掐她的脸蛋。哪怕再好脾气如苧汐可也有些炸毛了。近一些看，她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个女子的肌肤，有些背上胸前有明显的刀疤，有的身上长着用脂粉仔细盖住的脓疮，有的下体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苧汐可差点没忍住就吐了出来，要知道，她是一个大夫，大夫！
她除了有洁癖不喜这些人触碰她之外，也是怕见到这些人的身体。这些女子的身子一看就是多年调教过专门用来取悦男子的。且，她们大多身子有病。虽说苧汐可医术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看一眼就能知道她们有何病，但还是能瞧个八九不离十。
无它，她们病得太严重了。然而，身体的主人倒是比她看得开，想必她们自己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只是被送到这种地方，一辈子已无出路，想来她们早已对生活不报期望，只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好了好了，都给我退下。”那被唤作花娘的妇女推开围在苧汐可身旁的女子，把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她拉起来，尽量用慈祥温和的声音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少岁了？可有家人？在何处？”
苧汐可脸颊被那妇女托住，不得已只能微微抬起头，作出惶恐的模样，哆哆嗦嗦道：“没……没有，他们都饿死了。我……我今年十三岁，还……还不曾嫁人。”
那群女子均是倒吸一口气，望向苧汐可的目光也由嫉妒戏谑到同情惋惜。
花娘亦是微微扬了扬眉，警告的看一眼她身后的姑娘们，又对着苧汐可道：“那……送你来的官爷可有嘱咐你什么？”
“官爷……官爷说，我好好学习，就可以去伺候将军，就……”苧汐可察觉到她四周的女子都用复杂的神色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紧，顿了顿，又继续装疯卖傻道：“就不会再饿饭了。”
此刻，她们才发现，苧汐可也果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哪怕手臂和腿是雪白雪白的，脸上的肌肤却是黄蜡黄蜡的，一看便知是常年被饿着。
她们眼中的同情更是加了一分，她们这群人当中，许多都是商贾出身或者败落的官家小姐。她们也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那都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得像上辈子。
最初，她们也哭也闹也反抗，但丝毫作用不起，这就是个人间地狱，她们无所逃避，唯有接受。她们要么是得罪了权贵，要么是因政局动荡也有因着自家族人犯了罪的。最初进来的时候，家里还有点能力的，还能拼尽力气将她们弄出去，换贫苦的姑娘来顶替。可家中姊妹众多，到这种关键时刻，父老族人自然是选择保住心爱的孩子。而她们……是被家族放弃的，是无人关心的。
平日里恩恩爱爱的夫妻也好，极尽宠爱的父兄也罢，大难临头，自身难保，都弃她们不顾了。那时才会无比怨恨，当初太过听话，做了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妻子，孝顺长辈的孩子，却始终没有做个自给自足的女子，这危难关头，没了家人，她们所有的光鲜亮丽都一文不值了。
“哦？”花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连忙把苧汐可拉到面前细细观察，才见她眉眼间金石不经人事的少女气味，不由得心中一喜。她嬉笑着对苧汐可道：“是呐是呐，伺候好了将军，何止是不愁吃穿，你这一辈子都水涨船高，指不定就做了将军夫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