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熠是个识时务的人，拉住季清昭手扯了扯。
“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季清昭明白许熠的意思，对霍烟翻了个白眼和季慎行打了声招呼。
季慎行默许，眸光却始终没挪开霍烟的伤处。
门咣的一声关上了，霍烟艰难的去够季慎行的手。
“三哥，坐吧。”
季慎行掀开被角，顺势坐在病床的沿边。
霍烟往季慎行的反方向蠕动，他摩挲着她的耳垂，关切地问道：“烟烟，还疼吗？”
“三哥，不疼了。”
霍烟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回答着。
“哦，是吗？那三哥看看。”
季慎行说时，伸手抓住霍烟受伤的那条腿。
力度不轻，她疼得叫了一声，开始冒冷汗。
“三哥，不要，我疼……”
他冷冷一笑，“这么疼烟烟怎么来的医院？”
她不讲，也肯定瞒不住。
索性一脸无所谓的坦白，“许熠刚好也在商场，我也是醒来才知道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
季慎行完全不加隐藏的不悦，冷冷道，“哦，那还多亏他了。”
霍烟知道他季慎行藏着什么心思，装作不经意吐露，“要是三哥也在商场，烟烟就不会摔倒了。”
季慎行的手松开了她的伤处，背过身的时候脸色暗了几分。
是因为他在，才不会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博得许熠的注意了吧？
想着随口叮嘱钱硕，“好好照顾她。”
季慎行此时的紧张这会儿全都化作了汗湿后的冷意。
季慎行特地去了趟陆远风的办公室，听他说是轻微的脑震荡和骨裂，没有祸及生命的重伤才回到车里。
他的手一下下击打着方向盘。来时有多恐惧担心，此刻就有多愤怒。
刚才许熠看霍烟那个眼神，让他不禁想起五年前他手持棒球棒站在许熠面前。
那时候季慎行逼许熠离开霍烟，许熠不松口，看霍烟的眼神和刚才在病房里的眼神一模一样。
所以季慎行当年废了许熠一条腿，如今他心里有过打算，把许熠送到别的国家去。
这个人每留在秦城一天，都是颗定时炸弹。
可念在季清昭的面上……
无巧不巧，心里想的人就出现在不远处。
季清昭挽着许熠的手，眼里全是他。两人有说有笑。
虽然许熠看季清昭的眼神差点意思，但许熠终究是个温驯的人，一切都以他人的感受为重。
“就这样最好。”
季慎行喃喃自语，一脚油门踩下去，似是还有些烦躁。
周末的秦城格外的拥堵，在一个小道边就耗了小半个小时。
他左顾右盼，看到路边有个不小的市场，杀鱼的摊贩还在吆喝。
“现杀现宰的白骨鱼，肉嫩鲜美，煲汤首选。”
生活就是点滴细节都能倒影出回忆。
白骨鱼。
季慎行听到这个品种的鱼，嘴角微搐。
他第一次下厨，做的就是白骨鱼，惯用来签字敲键盘的手在拿起菜刀时才觉得如此笨拙。
于是季慎行向母亲取经，研究了一下午才知道鱼该怎么去腥，该放多少调料加多少水。
即便弄懂了这些，季慎行烹制出的鱼汤送到霍烟嘴里时，她尝了一口五官就拧巴在一起。
“三哥，鱼是新鲜的鱼，你看还有红色的血呢。味道嘛，光尝到咸味了。”
想到小霍烟的评价，他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了不少。
那次之后，他其实做过不少次鱼汤。
次次都熬出鱼胶原，汤汁又白又鲜，只是她再没喝过了。
他把车靠边停，径直走向鱼汤的档口。
季家别墅里，菜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男人腰上系着围裙，心无旁骛的烹制材料。“季少爷，让我……”
佣人诚惶诚恐，话音未落被季慎行挡了回去。
“没你的事。”
他支开佣人，更加专心的埋头进菜品里。
等鱼汤的香味弥漫在厨房里，他细心装进饭盒，用红萝卜精雕了一朵玫瑰花随之放进去。
医院里。
霍烟酣酣的睡着了，他驻足在门口，把鱼汤交到林嫂手里。
“等小姐醒来，让她把汤喝了。”
说了便要走。
林嫂插嘴道，“季少爷这么花心思烹制的鱼汤，不听听霍小姐怎么评价吗？”
本是佣人的玩笑话，也让他起了好奇。
他这才进了病房，帮她掖了掖被角。
隐隐约约他听到，她的嘴里嘟囔着什么话。
凑近了听，“许熠……”，“我好想你啊，许熠。”
他的面色沉下来，眼里藏不住的阴晦。
“我要忍心，毒死你也就耳根清静。”
他声音不小，对着她睡熟的样子丢下这句话。
走到门道的时候，林嫂拎着饭盒就站在门口候着，他瞥了一眼鱼汤，一把夺了过去，
他已经走出长廊的半道，一心想把鱼汤全都倒了。嘴里念着‘许熠’名字的霍烟，简直恶心他做的这盅东西。
后半道他又折返回去，把鱼汤重新推倒林嫂的怀里道，“别和她说是我做的。”
林嫂不明所以，看着季慎行边离开，还用拳头狠狠砸了一拳头发白的墙。
她借着药力这一觉还睡的挺沉，刚才发生了什么，来过谁浑然不知。
倒是鱼汤的香味难掩，她拿过饭盒一看，还热着。
“这是……”
“是我刚做好给霍小姐端过来的。”
林嫂抢先把话接了过去，她将信将疑，毕竟用食物雕花这样细致的活她只见过季慎行做过。
她舀了一口汤汁放在嘴里，鲜甜适口，咸味也刚刚好。
她吃东西清淡，平时林嫂做的口味都偏咸，细看连她不喜欢吃的葱花也没有撒。
她很确定，这锅鱼汤一定是季慎行做的。
刚捏了她的伤口，这会子又做鱼汤讨好她？季慎行什么时候也变成打一巴掌赏一口糖吃的人了？
她倒没客气，狼吞虎咽的把汤都喝了。
毕竟领了这份情，才能好好的呆在季家啊，
林嫂离开医院的时候，竟然还看到季慎行坐在车里，车就停在医院门口。
“吃了吗？”
他像是就为了等这个答案。
“都吃了，季少爷。霍小姐还夸今天做的鱼汤真合她胃口，说以后每天能吃到这么好喝的鱼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