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该怪他吗？娜娜这么小，她又什么都不懂，可周生忱呢？”说到这个，他单薄的脸上却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是希望他们离婚的，反正娜娜有我养着，我这样的身体也不打算结婚，一辈子养着她跟孩子我很乐意，不管那个孩子生出来是否健康。”
允在难得用正眼看眼前这个弱鸡男人，心底不由得有些佩服。
他大哥口口声声地说爱全荔娜，可他做不到斐言那样的，甚至连贺齐豫这种一心一意的偏袒都做不到。
“你现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他。”
那个他自然是指周生忱了。
贺齐豫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你说，我们把娜娜带走，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怎么样？”
“我哥会疯的。”
贺齐豫冷嗤了声，显然是不相信。
可允在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即使周生忱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就凭他们两个，想在周生忱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地将全荔娜带走藏起来，根本也是不可能的。
拍了拍他肩膀，“我先走了，娜娜这边你多担待了。”他声音粗噶地像公鸭，平时也不会说几句软话，贺齐豫难得正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边手术还在继续，可贺齐豫的电话又打不通，周生忱直觉告诉他，全荔娜大概是出事了，不然贺齐豫也不会这么生气，正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公寓佣人来电话了。
照顾全荔娜的那个佣人都吓傻了，虽然只是一小滩血，可是她这个年纪女人，怎么可能不明白的，万一真的出了点事，想到上回周生忱收拾那几个老师，她就遍体生寒。
“先生，太太情况不大好，她可能，可能是流产了……”
“你说什么?？”周生忱觉得一记惊雷从他天灵盖劈了下来，脑袋翁的一声，什么都想不起来，空白一片。
“先生，我也不知道太太怎么会，”佣人是真的慌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可是太太她流血了，刚才叶医生也说，太太上个月的例假没来……先生我错了……”
周生忱觉得喉咙有些痒，口腔间似乎弥漫起铁锈的味道，他喘了会儿，“人呢？”
“被贺先生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我看到血就——”
周生忱倚在墙边，鼻尖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连呼吸都是刺痛的，咣当一声，整个人瘫坐在地。
她怀孕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可他却不知道，是他害死他们的孩子的，全全大概恨死自己了吧？
又一次把她抛了下来。
上一回是……周生忱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他是天之骄子，一出生便比别人优越，他有骄傲自信的资本，一辈子真让他难受的想哭次数简直微乎其微，可这回，他以手遮面，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沾在手掌上。
就连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允在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蜷缩成一团，几乎崩溃的男人。
周生忱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用泛红的眼睛盯着允在，“她还好吗？”
允在垂着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盯着他，“你现在觉得难受了？你现在担心她了？你一开始是怎么答应我的？周生忱，你既然不能好好对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不论是斐言还是自己，都很宠全荔娜，除了基本的训练受伤，他们都舍不得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她的命是斐言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周生忱怎么还能这么对她？她才二十岁，遭遇的事情比别人一辈子都多，难道还要年纪轻轻流经受一次丧子之痛才是应该吗？
周生忱无法辩驳，见允在这副模样，他心底地不安被证实，干脆绝望地闭上眼。
允在深呼一口气，直接松手，让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手术室的大门正好打开了，医生原本是要来说手术的情况的，见这里气氛有些诡异，愣了会儿，还是打算先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好消息，全荔娜的孩子没掉，你的孩子没有亲手被你害死，但是医生说，一个半月见红，孩子很用可能畸形残疾，你的决定。”
如果孩子生出来后真的有什么先天性的缺陷，他的存在，就是一遍遍告诉他，他当日的罪行。
允在也挺想知道周生忱的决定的。
“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要。”
他这回倒是没有拖泥带水，他们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放弃？即使孩子真的有什么不好，他有大笔的钱，会竭尽所能地给他医治，给他最愉快的人生。
他所犯下的罪孽，不该让这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
允在神色没有丝毫的缓和，他有时候真的看不上他大哥这种“恩义”的，他欠小冉父母的，却要全荔娜来偿还，凭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手下的人说，半个月之前，小冉见过安馨，安馨现在已经死了，她似乎跟霍承安有什么关联，最后却被他给弄死了，具体情况你自己查。如果全荔娜不是怀孕了，我觉得你恐怕还不会后悔，你根本就没相信过她，或者你自己心里，也把她看成杀人狂魔的女儿，不知道她的底线，不知道她从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允在缓缓转过身，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就灭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了，可是比起你自己的道义原则，她始终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方。”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孩子虽然暂时保住了，却很危险，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事，这段时间还是别去看她了。
“哥，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你这样的消耗，她现在只是行为举动像个孩子，却不代表她没有脑子，她知道谁对她好，知道谁是虚情假意的，你好好想想吧，这是第二次，第三次我也不想管你了。”
允在肯回周生家，肯进公司，除了看在周生忱这个大哥的份上，还是为了全荔娜，只要周生忱不那么忙了，他花时间在全荔娜的身上，全荔娜或许就能尽早恢复。
周生忱做的不算错，毕竟小冉也受了重伤，而且他们都知道全荔娜的身手跟力气的，可是作为丈夫的，确实伤了妻子的心。
幸好全荔娜现在比较好哄。
“我去看看她，等她睡了，我悄悄地看。”
允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刚才那番话听进去，能做的他都做了，结果怎么样还得看周生忱自己了，他叹了口气，“你先去查明白经过跟原因吧，娜娜也刚做完手术，等明天她睡了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