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昏沉沉地压了过来，全荔娜拼命地挣扎着，不知道因为寒冷彻骨的水，还是因为那些将要脱离控制，冲破而出的记忆。
刚才带她出来的那个一脸慈善的老师，突然隐没人群中，扯出一抹狠厉的微笑。
全荔娜，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不少人围观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全荔娜就像一个煮熟了汤圆，在喷泉池里上下沉浮，可惜与汤圆不同的是，这个水很冷，冷到要命。
贺齐轩背着书包从喷泉池经过，想也不想地让身边的助理去救人，贺家倒了，就连这个助理都是他大哥给他的，也不知道他大哥是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人救上来了，吐了两口水，万幸没有生病危险。
贺齐轩看着这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姐姐？
飞快的打量了下围观的人，对助理使了个眼色，还好司机已经把车子开过来了，等助理把依然昏迷的全荔娜抱到车上，车子立马绝尘而去。
“究竟怎么回事？”
助理当然是不知道的，他们去的时候，全荔娜已经掉到喷泉里了，围观的人只是看看，却没有一个去救人的。
“给大哥打个电话。”
助理依言拨通了斐言的电话，可刚接通就被挂了，连着打了两个，还是没人接，“可能在忙吧？”
忙什么呢？刚才他爸让他去医院，可一想到他的几个年轻女朋友，贺齐轩难得硬气一次，反正他们离婚了，他又是判给妈妈的，他妈妈昨天才出院，说不恨，是假的。
“不过，夫人来电话了。”
自从离婚后，他妈都有点神经质了，整天坐在一动不动地看老照片，还全是她以前的照片，有抱着全荔娜的，也有他们一家三口的，一看就是一整天。
“妈，什么事？”
“我想娜娜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贺齐轩看了眼身边的全荔娜，抿唇不做声。
“她现在肯定还恨我，我听说她现在也不好，周生家是什么地方呀，她一个小姑娘……”
“妈，”贺齐轩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后面的话，“您如果要钱，直接跟我说就是了，爸给了我一张卡，里面……”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似乎极力忍耐着，忍耐着，终于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们一直挂我，我也挂我自己的，我没有资格求你们的原谅，我就是想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
人总是有一个执念，郝清雯也有。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成绩也不错，一路顺遂，到了年纪就嫁给了潜力股文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直到她接触了越来越多的富太太，她们一个包就要几十万上百万，她才发现差距。
凭什么呀，明明她比她们所有人都要漂亮优雅，为什么她住的不过是普通公寓，而那些人就是豪华别墅，进出有司机载着，那些女人还羡慕她有个体贴的丈夫。
不会赚钱的男人，再体贴有什么用？
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不敢触碰的秘密。
她如愿嫁到贺家，成了富太太，贺明对她很好，她替亲生儿子谋划，每日攻心斗角也乐此不疲，直到离婚了，回过头看看，才发现眼前是那么地可笑。
贺齐轩红着眼，原本昏迷的全荔娜突然醒了过来，咳嗽了声，“这是哪里？”
郝清雯也听到了这声音，虽然带着点孩子气，可女儿的声音她怎么会听错？
“轩轩你在哪里，你姐姐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
贺齐轩轻轻握着全荔娜的手，她虽然已经没事了，却对陌生的环境很害怕，盯着贺齐轩不眨眼。
“她确实在我这，您过来吧，姐的状况不是很好，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郝清雯一听这话就慌了，等按着贺齐轩给的地址匆忙忙过来时，全荔娜正窝在床上喝姜茶，儿子就守在旁边，温柔地陪她说话。
“娜娜……”
“妈，我们先出去。”儿子显然有话跟她讲，郝清雯看了眼床上的全荔娜，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甚至没发现，全荔娜看她的目光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妈，姐姐是被人推到喷泉里，姐的身手您也清楚，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而且我刚才问了她很多事，她的表现，就像一个孩子。”
郝清雯脸色大变，“你是说……”
贺齐轩点点头，“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马上联系姐夫，妈，现在姐姐都这样了，想帮你什么都有心无力。”
郝清雯心中酸涩，儿子到现在还怀疑她是因为家产的事情特地亲近全荔娜的，殊不知她经过这些事，看得比谁都开，情人会反目，兄弟会阋墙，也只有儿女靠得住了。
“她大概，知道她爸爸还活着了。”
郝清雯觉得，也只有这个事能刺激到她了，文叔活着，她知道，却一直瞒着全荔娜。
当时她已经加入贺家了，文叔来找她，当时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安保公司老总，他的权势足以跟贺明一拼，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苏黎世。
她拒绝了，她哪里还配得上他呀。所有人都以为贺明是她的初恋，呵呵，不过是给这段出轨蒙上一层遮羞布而已，她这辈子就爱过一个人。
所以听说女儿去苏黎世，她倒也没怎么担心，甚至不敢过问她那几年过得怎么样，生怕一不小心就牵扯出文叔。
“什么？！”
郝清雯拍了拍他肩膀，“我就不进去了，轩轩，妈妈这辈子对不起你们两个，你姐她，她也不容易，要是，周生忱真的，”她还是很会哭，这回却一直强忍着，“你就多多照顾她好不好，就当妈妈求你了。”
其实就是她不说，贺齐轩也会好好照顾他姐的，他是家里唯一男子汉呀。
“妈，以前的事情，您也忘了吧，我跟姐姐会孝顺您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郝清雯泪如雨下，她糊涂了一辈子，一把年纪了还要跟丈夫离婚，没想到最后还有一双儿女肯接受她。
“我没事，你姐的病，具体情况……请医生看看吧，说不定能看好呢。”
其实她也不抱期望的，如果连周生忱都没有办法，她甚至不敢想是谁害了她女儿，就怕害了他们两人。她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母亲，除了长得好看点，一无是处。
贺齐轩进来时，全荔娜已经睡着了，似乎知道自己对她没有恶意，她也不害怕，只是睡觉的样子挤不安稳，到底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