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舱底时，连文叔都到场了，这个惯用温润儒雅皮囊装饰自己的男人，头一次用那样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全荔娜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斐言紧了紧她的手，带着她进去，他穿着简单休闲式样的西裤，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脸孔被黄色的灯光模糊地英俊极了，就像水墨画总出来的小军阀。
“你们坐我身边，不管什么事情，都别掺和。”
有穿黑色旗袍的女子端了副围棋上来，文叔看了眼里面的包房，朝她抬了抬下巴，“陪我下一句。”
全荔娜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捏起一粒白子，落到棋盘上。
“听他们说，你刚才救了个小姑娘？还是缅甸的？”文叔压根没看她，随口问道，快速落下黑子。
全荔娜嗯了声，感觉到身后的沙发陷了下去，干脆懒懒得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垂着眼帘看棋，“缅甸终归太小，您要做大，这个弹丸之地该舍的还是得舍了。“
文叔漫不经心地嗤笑了声，似乎在笑她的自不量力，“你懂什么？没事跟着阿言玩玩就成，别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她一直都知道，文叔肯宠她纵容她，却无法容忍她对阿言指手画脚。
全荔娜接过旗袍侍女递过来的茶盏，瞄了眼身边的周生忱，他正看着面前大屏幕，上面投影着包房里的赌局。
“文叔，我并不想干涉你们什么，不过有的事情我不喜欢，我就会阻止。”
“如果今天不是有保镖在场，你能阻止地了谁？”全荔娜那三脚猫的功夫，他能不清楚吗？根本躲不过子弹。
文叔这样的身份，大概是看不上她这个优柔寡断的女儿的，明明做不了好人，却要经常抽风式地发发善心。
“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那个小姑娘可怜……”
“你觉得她可怜，可那些三十三个被阿言亲手解决的人，就不可怜吗？他们花钱买的小姑娘，真金白银付给她父母钱了，却因此丧命，全全，你如果做不到跟阿言齐心，还是尽早分开吧。”
“你别拖他后腿了。”
恰好有人亮了底牌，引得了满堂彩。
“文叔，”斐言站了起来，顺带将她一把拽起，“好久没跟您下棋了，我们摆一盘。”
“怎么？”文叔吸了口烟斗，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一手培养的大小伙，“替娜娜出头？”
斐言也笑，只是他的笑容看着要真心多了，“别的事情我都听您的，可娜娜不行，她是我的命。”
文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那种审视的目光一般人都受不了，全荔娜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突然听到文叔低低沉沉的笑声，“阿言，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不会。”
“那好，反正周生忱也在船上，让他出来跟你玩一局怎么样？“
全荔娜脸色大变，她不知道文叔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却也能感觉到这次绝对没好事，扯了扯斐言的袖子，无声地开口，“筹码什么？”
“我文叔的女婿的身份。”
她猛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文叔，“爸？！”大概是一时情急，她连放在心底的称呼都蹦出来了，“周生忱真的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千万别轻敌了，再说我哪里能……”
“好，我答应。”
斐言跟文叔的想法一样，苏黎世这边基本稳定了，而他们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大概就是周生忱，赢不了他，根本无法护着全荔娜，当然，牌九只是一个引子。
“各位，今天我宣布一个消息，到明天凌晨五点，谁赢得筹码最多，可以获得我的一间古玩收藏阁，这艘游艇，还有，我的女儿。”
全荔娜的脸出现在液晶大屏幕上，甚至可以看到她僵硬的嘴角。身边斐言依然没什么表情，自然也不会是高兴。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明早凌晨五点还有八个小时。全荔娜回道房间后，脸上是化不开的寒冰，文叔大概没想过，万一最后赢得那个人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五六十，已经娶妻生子……难道也将她，像个礼物一样打包送出吗？
“全小姐，阿言哥给您准备的，您还是先用餐吧。”
从全荔娜被赶回房间后，她已经在房间里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个小时了，可一点计策都想不出。逃是肯定逃不掉的，文叔对她确实偏宠一些，可全荔娜也不会忘记他的杀人不眨眼。
“我想出去。”
“阿言哥说您不能出去。”
全荔娜烦躁地抓抓头发，外面站了二十个保镖，还全都对斐言忠心耿耿的，硬闯跟贿赂都行不通。最后只能把目标锁定在面前这个小姑娘身上，“你帮帮我，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她似乎笑了下，“全小姐，阿言哥没说要关你到赌局结束，您用过晚饭就能下去。”
“真的？”见她点头，全荔娜松了口气，索然无味地吃了个虾饺，又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战况吗？”
小姑娘摇摇头。
全荔娜叹了口气，又吃了一个，然后却是怎么都吃不下了，拿起放在床头的机械表，正打算给允在去条消息的，结果收到他发来的讯息：娜娜，周生忱是我亲大哥，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放过他一回行么？
啪嗒声，机械表直接摔到了地上，全荔娜眨了眨眼，满是不可置信。
这都是唱的哪一出啊！
允在怎么可能是周生忱的弟弟呢，周生忱就一个弟弟是早夭的，那个孩子跟贺齐轩同岁，怎么可能是……不对，周生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的！
难道真的是允在？
过了会儿，全荔娜稍微稳定了心神，编辑信息发出去：我怎么知道你是允在呢？
其实这话等于废话，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机械表，都是密码指纹锁，在重置时候还得扫过主人瞳孔确定。
这样的情况，别人就是捡到了，也操作不了。
允在：娜娜，就当我求你。
她狠狠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一种无力给充斥着，这种感觉很难受，还有满心烦躁。
允在，周生忱在船上，文叔跟斐言不会放过他的。我现在也被关着，就是呢过帮他一次，但在救生艇上，我也无能为力。
这回允在回复地很慢，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我双胞胎哥哥。
又解释了一遍，全荔娜却明白了，心底苦涩地要命，自己现在都处处手肘，哪里帮得上周生忱啊，再说即使文叔这回放过周生忱，但以后呢？周生忱也不会放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