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依然有些刺鼻，小冉醒了，他应该高兴地不是么，踩过积水，在干燥的水里地走廊里留下一排湿漉漉的脚印，有点深。
他步子迈地很大，心底却不是预想中的急切，甚至隐隐有点烦躁。
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
“周生先生，病人上午就醒过来了，身体各项机能还没到正常值，不过情绪稳定，精神也正常……”医生很尽责地报告小冉德尔情况，以前每次说这些，周生忱都会事无巨细地刨根问底。
这回却有点奇怪，好像是……烦了？
他这个年纪能成为国内神经科专家，自然不仅仅是医术了得，学术上有建树，情商在哪行哪业，任何时候都需要，见他神色不虞了，立马止住了话题，“小冉小姐现在应该还醒着，您进去看看吧。”
周生忱却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回头，沉定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额头冒汗的医生，“小冉脑袋受过撞击，这个，为什么你以前从来都没提过？”
“报告里有写的，我以为您是知道的。”医生有点受不了他低沉的气压，忍着压力讪讪解释，“周生先生，我那份报告写的很详细，出门遇到安小姐，她替我带给您的，您没看过吗？”
周生忱阴森的眸子缓缓闭上，又是安馨，他拿到的那份报告，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脑部重创的记录！
“小冉怎么会突然醒来？你当时不是说，可能性微不可记吗？”
“这个，这是个奇迹，当时小冉小姐那个状态，真的基本上没有复苏的可能性了，我也是，我也是……”
周生忱烦躁地摆摆手，推门进去，正好看到坐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冉，因为瘦的眼窝都陷下去了，越发显得两眼恫大。周生忱想起她之前那副肉嘟嘟的模样，有点心酸，毕竟躺了那么多年，再好的药物，再先进的技术也不能跟人的身体机能相比。
“周生大哥？”她有点不敢相认，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在她昏迷这段时间，感觉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有点不安，又难以接受。
周生忱在她床边坐下，覆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突出的颧骨，“是我，小冉。”
“周生大哥……“小冉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周生大哥，是安馨姐推我下去的，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都过去了，等你回复地差不多了，我带你回家。”
刚才小冉突然抱着他的那一瞬间，周生忱突然想起另外一个女人，她很少大哭，唯一一次也是在发现自己娶她德尔真正目的之后，躲在阳台上，一个人，偷偷地给院子打电话……
她似乎从不喜欢麻烦别人，不论遇到什么都自己扛着，即使为数不多的几个让她相信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她才会麻烦斐言跟允在。
“周生大哥，你，你怎么了？”因为刚醒，虽然练习了好久，她喉咙依然干涩的厉害，有时候，甚至连几个字的一句话都得说得断断续续的，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周生忱抚着她枯黄的短发，满眼宠溺，“没什么，你累么，要不要再睡会儿？”
小冉摇摇头，“我睡了那么多年了，现在不想睡了，就想好好看看你。”
她顿了顿，过了会儿继续慢悠悠地说，“周生大哥，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还要帅，还要有男人味了，”
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周生忱或许还能欣喜个半天，现在真正接触到已经醒过来的小冉，周生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确定过，他对小冉，真的只剩兄妹之情了。
情窦初开，青梅竹马的情意或许很美好，却不一定真实，因为那个年纪，他们还不懂爱，幼稚的以为喜欢便是爱了。
“好了，医生说你这两天还不能吃东西，只能挂葡萄糖，你先休息会儿，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周生大哥，你很忙吗？”那双奇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一只怕被主人遗弃小狗，“你能不能陪陪我，就今天，我以后咳咳咳……”说话说得太急了，她突然猛地一震咳嗽。
周生忱垂着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有些无奈得点头，“好，我就在旁边，你别激动，我今天一个晚上都在。”
病房很宽，在病床的旁边就有一张行军床，以前周生忱就在上面睡过，经常一带就是一个晚上，给消毒灭菌的人带来不少的麻烦。
小冉很高兴，用自己那双枯瘦地跟鸡爪子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周生忱突然想起另外一双手，葱白的手指，小小的，软软的，只是指腹那儿有一层薄薄的茧。
又想起那天她说的话，不喜欢一个人，一开始就讲明白，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希望，不管小冉以前对他有没有过半分喜欢，至少现在将他当做唯一的一靠，而这种依靠跟崇拜一样，很容易引起那人的好感的。
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
“小冉，忘了跟你说件事了，我结婚了。”
“结……婚？”她拖长了声音，口齿不清地问了遍，然后猛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是安馨姐吗？”
老实说，除非是很亲近的人，否则看到小冉这幅样子，真的会被吓到。
周生忱摇摇头，神色变得回视她的目光，“不是安馨，是个很，很好的姑娘，你要叫她嫂嫂。”
“那你们是不是要住在一起？“
周生忱无语失笑，跟她说话更像在哄小孩子了，“当然呀，我们是夫妻不住在一起难道不奇怪吗？”
“可是，那我呢？”最后三个字，声音弱了下去，几乎微不可闻。
周生忱心口猛地一颤，想她早年失去父母，一直跟着他，现在安馨又是个居心不良的，这时候或许只有他这个唯一的亲人了，不免有点心疼心软，“这样吧，你跟我们一块儿住吧行吗？”
虽然小冉名下有房子，还是一套别墅，但周生忱是如何也不敢放她一个人住了，再说，她身体还没恢复，万一佣人又靠不住怎么办？
心里千回百转，周生忱越发肯定让她跟他们一块儿住的觉醒了。
“可是，可是，小嫂子会不会不喜欢我？周生大哥，还是算了吧，我住一起按的地方挺好的。”
“别让我担心，就这么决定了，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以后是继续念书还是直接找工作，我都支持，你就是在家里玩也没关系，大哥会养你一辈子的，至于你嫂嫂那里，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