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去，月亮却是见了头。风穿过大开的窗户吹过他的眼，已麻木不堪。
有点涩痛。
录音放完了，周生忱迟迟没有讲话，自然没有人敢开口。而安馨，已然被吓傻了，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全荔娜叹了口气，“我上楼，你们慢慢聊。”
小师父给她发了讯息，还不知道什么内容，她得找个地方单独问问。
最近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她觉得很累。
周生忱挥了挥手，几个保镖也退出别墅外，整个空旷的客厅就剩三个人，周生忱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安馨已经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而张妈，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是被按着跪在地上。
“为什么？”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牢牢紧盯，然后霍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安馨，身上那惊人的其实也随着高大的身形投影向安馨压了过来，“嗯？”
人经过巨大的恐惧之后，反而冷静下来，比如此时的安馨，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半分昔日情谊，更是无所顾虑。
“为什么？”她突然抬头，脸上满是几欲癫狂的笑容，“周生忱，你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看你是疯了。”他坐了回去，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小冉一直把你当姐姐，要没有她爸妈，你知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如果没被收养，安馨就跟她那几个姐妹一样，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赚那么一点血汗钱，然后过了十八岁，家里为了点彩礼会把她嫁给年纪比她大很多，甚至有残疾的男人。
她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被领养。
“哈哈哈！周生忱，真的是笑死人了，我为什么要感恩，又为什么要内疚？花点钱养了只小猫小狗，不过是为了给小冉作伴，她叫我一声姐姐又怎么了？我不过是她贴身小丫鬟，哪天她看我不顺眼了，随时能把我赶出去！”
“我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下，明明学习不如我，才艺不如我，性格不如我，就是因为有一个好出生，她处处高我一等，不管走到哪儿，她都是众星捧月的！就连你，”因为说的太急了，安馨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咳到后面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周生忱，连你都喜欢她！凭什么？凭什么呀？！”
周生忱转过脸，凝视她的眼光犹如冷电青锋，那是带着戾气的冰冷，仿佛一直沉睡的野兽被激怒，睁开冰冷无情的双眸，“你想知道为什么？”
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在她快要昏倒之前，猛地松开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一种女人，那就是把男人当做傻子。安馨，是到底是高看你了，你以前对付我那些女朋友，我也由着你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换成谁都差不多了，然后你算计我，左右我没有什么损失，也揭过，没想到会养肥你的胆量，竟让把手伸到安馨那儿了……”
“是，全都是我做的，怎么样？”这个秘密都被发现了，安馨没了顾虑，干脆破罐子破摔。
“嗯，我看你是疯了。”
“我疯了？哈哈哈周生忱，你以为你比我好哪里去？我这么喜欢你，你都能狠心对我。可你呢？你比我好哪里去了？以前你喜欢小冉，她一心只有贺齐豫，现在你喜欢全荔娜，她心里也另有其人，周生忱，你跟我一样，都是求得不得的可怜人。”
周生忱不会自降身份跟她废话，以前所有安馨经手的事情，他都会细查，就怕埋了隐患。
“待下去，安馨疯了，找家靠谱的精神病院。”
这是周生忱管用的手段，安馨不可能不熟悉，她甚至亲眼见过一个正常人被送到精神病院后被活活地逼疯！
她拼命地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去！周生忱，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就是在二楼的全荔娜读听到这声音，眉毛皱了下。
可她不想管，编辑最后一个暗号，发送。
“还有你，”周生忱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两百万，一套房，还要我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呜呜……”张妈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儿下来，满脸惊恐地看着周生忱，这个以温润神十示人，实际上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男人。
“你放心，我会让你一家人团聚的，一大套房子，也会有的。”
他直起身，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手一挥，“把她儿子交给老姜，就说这一家人，贩毒。”
这也不算是冤枉他们了，至少她那宝贝儿子，确实干了这一行，既然这么宝贝着，那进监狱也一起吧。周生忱自认为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全荔娜跟小师父商量好后下咯，客厅就剩周生忱一个人了。
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腿上满，脑袋微垂，俨然一只受伤的困兽，其实刚才周生忱在处置安馨跟张妈的时候，她就站在楼梯口，所以他的说的话，全荔娜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结婚七个月，全荔娜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一言断人生死的周生忱，而且还是用这种绝望的法子。
有的狩猎者在捕捉到猎物后，并不是立马将猎物杀死吃了，而是先折磨一般，等玩够了，才下杀手，小师父说，这叫——虐杀。
她不喜欢。
“既然没我什么事了，我去接Ryan。”
身子突然一紧，撞进了一个怀抱，周生忱似乎很喜欢这种出其不意地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她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都会过去的，说不定过几天，小冉就醒来了。”
她苍白无力地安慰着，心里却烦地要命。
抬眼去看周生忱，这男人眼眸犹如雾锁寒江，迷茫而忧伤，她的心仿佛被攥紧了一般，呼吸不过来，“好了好了，我再让……再让小师父想想办法好了。”
“全全，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我只喜欢钱，好了，我真的要去接Ryan了，难过也有个度哈。”她没有安慰男人经验，而且对周生忱的做法，有点看不上。
微微叹了一口气，“周生忱，安馨是疯子，其实你也是，小冉最大的不幸，是夹在你们两个疯子中间。”
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冉，所以可以对害了小冉的人这般狠心，那么他喜欢安馨呢？小冉不是活该了？
全荔娜突然觉得，这样没有原则，只凭喜好来偏颇的周生忱，叫人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