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端着两杯红酒出来，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的，赤着脚，见斐言依着阳台站着，乌金色的夕阳下，背影略显萧条。
“怎么，还是不放心？”
斐言看着酒杯里嫣红的液体，将一本佛经随手放到茶几上，淡淡道，“已经三天两夜了。”
中年男子拍拍他的肩膀，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的教导，“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您似乎一直不看好我跟娜娜？”
“NONONO，”中年男子晃着中指，一头亚麻色的中长发跟一张亚洲人的面庞，有点格格不入，“我是不希望你们两个被感情束缚，你们两个都是我在乎的人，换做别人，直接解决了。”
男人轻飘飘地说着，似乎在他看来，解决一个人就跟杀一头猪一样容易。
也确实如此。
“万一我们是两情相悦呢？”
“这话你自己信么？”男人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我还是那句话，三天过后她还没来，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给我打消。”
斐言立在原地，恭敬的神情之中夹杂几分不甘。
“说不定，她被周生忱关起来了呢？”
“呵，你还不了解娜娜嘛？谁真的管得住她？再说，那也是周生忱的本事。”那丫头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来，周生忱敢真敢这么做，她恐怕得恨他一辈子了。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斐言呼了口气，抬起胳膊，静静地注视着手挽上的机械表。
这是允在刚做的，原来那个戴了三年的，他给了娜娜。
终于按下，发了条讯息：我没事。
到底不忍心她担心，或者说，他不敢面对结局，倘若娜娜真的没来，那他又该如何自出？真的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怕她爱上别的男人，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电话很快就响了，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脆脆的，带着几分不确定，“阿言？”
“是我。”
那边的全荔娜如释重负地拍着胸口，“你真的没事吧？鬼在说你出事了，我都吓坏了，你跟允在都联系不上，我都慌死了……”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你在哪？”
“A市……”全荔娜吸吸鼻子，见周生忱回头看过来，立马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现在小师父没事，幸好她没急匆匆跑回苏黎世，不然还指不定怎么兵荒蛮乱呢。
“哦，A市呀，”斐言神色淡淡的，酒杯已经空了，放在手中把玩着，远处就是空旷的马场，日头落到了地平线下，徒留几缕余光，淡淡的，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既然那么担心，为什么不回来呢？”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可全荔娜还是听出他不高兴了，三年过命的交情，不可能连对方是高兴还是生气都听不出来，“阿言，我本来是想来的，可是我被关起来了，Ryan也在，我就有点怕伤着孩子……”
听她这番解释，斐言反而如释重负，嘴角也勾起了笑意。
“然后阿忱说，凭一个电话就鲁莽行动未免太草率了，而且如果真的有事，我去了也帮不上忙，”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解释有点冷漠，慌忙补充道，“当时他答应我了，如果还没消息，就定今天的机票，未免本来打算去机场来着的……”
这倒不是说来哄斐言的，全荔娜死灿烂大拉着周生忱去机场，被她磨得没办法，周生忱都要答应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全荔娜都以为斐言听着自己捞唠叨睡着了。
“小师父，你还在吗？你真的没受伤吗？那为什么不接电话呀？”
“我没事，”声音有些晦涩，他轻咳两声，“我们在出任，刚回来。”
“那鬼在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哦，我们开玩笑的，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哎……”全荔娜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嘟囔道，“鬼在也会看玩笑，开什么玩笑不好开这种，神经病！”
鬼在是他们队里存在感最弱的一个人，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却从面对面跟这个人交谈过，更不要说开玩笑了。
“好了？”歇了一个晚上，周生忱也没见的怎么恢复过来，神色始终倦倦的，叫全荔娜不得不怀疑他出差的那几天，究竟干了什么事。
默默地压下心里的疑惑，Ryan已经送到幼儿园里，两个阿姨也在各自的房间里，客厅就他们两个，全荔娜说话也不用再三思索，“嗯，是鬼在额恶作剧，他们任务去了。”
周生忱没再追问，了然地点点头。
“晚上我要参加那个电影节，你这几天有安排么？”
“没，有事？”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想到前几天被关在破败别墅里的事，心里还是有点不忿，“阿忱，我知道那天挂你电话，还一意孤行要回苏黎世是我不对，可我当时真的当心坏了，他们对我都有救命之恩，如果换做我，小师父跟允在也会赶回来的。”
“嗯，这事过了。”
“可是你也有不对啊，你为什么让霍承安带那么多保镖拦我，他们都好凶的，尤其是对Ryan，承安嫌Ryan吵，都要给他喂安眠药，我真没想到以前的好朋友会变得这陌生……”
周生忱勾了下嘴角，又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小荔枝，你给人上眼药的功夫还得练练。”
全荔娜小脸一热，却及不服气地回道，“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呀！”
“好好好，我会说他的，那个汤药你喝了么？在老宅那边两天落下了，又得重头再来。”
想到那个苦得毁人类的中药，全荔娜立马垮下脸，“那个很苦呀，再说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喝药的……”
“是调理你例假的，免得你每回都痛得死去活来的。”将小姑娘捞到怀里，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小荔枝你乖，喝两个月就好了，我特地找的中医，那么一帖子药就得花我一天的工资，你忍心辜负我的心意么？”
这当然是假话的，如果等于他一天的工资，全荔娜真的怀疑自己喝的是熊猫血了。
腻歪了一会儿，全荔娜上楼换衣服了，周生忱回拨了个号码，“有事？”
“老板，结果出来了，少了两个人。”
“是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