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豫压根没讲这声威胁放在心上，依然盯着全荔娜，眉目沉定如水，“那么，做哥哥的替妹妹收拾一个渣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因为气愤，他手上的力道不自主地加大，安馨脸涨得通红，痛苦地张着嘴，出气多进气少的，竟没人注意到，或者干脆不管她死活。
“怎么，我难道说错了？”贺齐豫笑容浅淡，眼神锐利如刃。
周生忱猛地卸了力道，安馨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脖子大口喘气，又一次离死亡那么近，近到她对这个曾经爱得奋不顾身的男人，也生出了恐惧。
全荔娜看着周生忱一步步朝贺齐豫逼近，周身戾气笼罩，面色铁青。不知因为被窥探出心底隐秘的恼羞成怒，还是被挑衅后的气急败坏。
但不管那一种，她都毫不怀疑，被惹怒的周生忱很危险，他无所顾忌，人命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脚步动了动，堪堪挡在贺齐豫的面前，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闭嘴，我听你说。”
周生忱脚步猛地一顿，睁着猩红的双眼，握紧的拳头青筋直曝，像是酝酿一场疾风骤雨，对上她恬然宁静的小脸，就是两个极端。
“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艰难地道，“是这样的……我先带你去看看她，等到了你大概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呢？他也不确定。
只是他心底再明白不过，有些话不论自己说不说，他们之间，恐怕都很难像一样了。
贺齐豫跟了上来，好在三楼是尹白露的休息场所，宾客并不多，除了几个跟在她身边的美男，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周生忱的脸色很难看，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明明看到尹白露跟霍承安，却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呦呦，这是怎么了？”
尹白露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周生忱，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毕竟能连她这个做妈的都很少看过儿子这幅表情。像是随时都能跟人拼命。
周生忱握着全荔娜的手紧了紧，“我们先走了。”
“哎，妈这么久没见你了……”
“妈，有话您就直说吧。”
尹白露噘了噘嘴，黯然欲泣地说，“你买了条粉钻项链送给媳妇儿，都把我这个妈给忘了，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嘤嘤嘤……”
全荔娜：“……”
尹白露有时候就像一个小女孩，被自己男人们跟儿子们宠着，虽然全荔娜未必看得上她这种生活作风，却不得承认，尹白露这样的生活，也是她向往的，不被束缚，自由自在，甚至不必顾忌旁人的眼光。
可惜周生忱现在没心情去猜她真真假假的话，捏了捏眉心，“行，以后遇到了……”
“喂，什么以后啊，妈现在就要，我就要，你都不爱人家了~~”
见尹白露还有胡搅蛮缠的意思，而周生忱脸上的不耐已经不加掩饰，霍承安眸子转了转，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用哄女朋友的语气哄着，“妈，您想要什么我去找也是一样的，上回从南非淘了一整套珍珠首饰，最衬您的肤色了，回头我就送过来。大哥跟嫂嫂有事，你就让他们先回去呗。”
女人华艳无匹的面容划过一丝笑意，轻佻地拍着霍承安的俊脸，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诉苦，“也你就心疼妈了，你大哥呀……“她幽幽地转过头，委屈地瞥了眼不为所动的周生忱，“就从来没让我省心过。”
“娜娜，走吧。”
即使周生忱跟全荔娜有这个耐心迎合尹白露，身为外人的贺齐豫，却没心情看一个老女人矫揉造作，二话不说抓住全荔娜的胳膊，竟想就这样把人给带走。
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也就是料定全荔娜对周生忱有膈应，算准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
周生忱猛地眯眼朝他看去，目光森冷如刃。
“还去不去？”她语气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走。”
尹白露似笑而非地勾着唇，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紧紧地攥着那对璧人，说实话，她对大儿子娶什么样的女人跟谁结婚并不感兴趣，反正儿子能力摆在那儿，要被一个女人骗了总不至于。
可她对全荔娜，就是喜欢不起来。
经过闹哄哄的吧台时，全荔娜突然停了下来。
周生忱本来就紧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撞上小姑娘柔软的身体，眼底的猩红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清明，“怎么？”
“喝酒么？”她盯着吧台，突然扭头开头，甚至不等他的回答，便径直走了过去。
突然响起一记口哨，紧接着一声盖过一声，这里都是些年轻男女，大部分不认得全荔娜，只是单纯觉得这妹子好看，忍不住搭讪。
全荔娜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朝调酒师颔首，“借用一下行么？”
调酒师果真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她缓缓抬头，瞥了眼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的周生忱，摘下左手绷带，拿了个干净的子弹杯，先咖啡甜酒，然后百利甜酒，最后是金万里，酒杯立马分成出三种颜色，在炫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而全荔娜的动作熟练，长得又赏心悦目，人群中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照。
调好酒，而看出她调的是B52轰炸机的调酒师，早就拿出打火机候着。
全荔娜接过，轻声道谢，近前时啪嗒一声掀开打火机，先温杯，然后点燃。
冰蓝色的火焰在杯口蹿起，顶上一抹莹红，她有些得意对着已经走到吧台的男人说，“这个酒……”
话还未说完，周生忱端了起来，仰头喝尽，嘴唇没有碰到杯口，避免了烫伤，然后火焰砸嘴里灭掉。
全荔娜的笑容僵了僵，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放下打火机，“走吧。”
她唯一会的就是B52轰炸机，还是允在手把手教的，却忘了这个在周生忱眼里或许根本就不够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调那杯酒的目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出来时被夜间的冷风一吹，她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瞬间清醒了。
“医院在南区，这里过去得两个来小时，要不……”周生忱抿了抿嘴，觎着全荔娜的目光带了份小心，“我们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夜色里那抹笑容格外地清冷，“现在才九点半，来得及。”
她害怕，这份质询真相的勇气，在今晚过后，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