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
全荔娜咬着唇，缓缓点头。
周生忱嗯了声，擦了擦嘴，忽然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深深睨着她，全荔娜看着他沐浴在暖色光晕中的脸，从来没有一刻他这般真诚过，还有那种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
全荔娜吸了口气，慢慢将视线移开。
“你要是不想讲，其实——“
“全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跟贺欣昕约定的时间其实在中午，我会看在贺家的份上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一大早就在庙里见到你，我以前跟你说我，我记不住人脸，小刘跟了我那么多年，说实话，他长什么模样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可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记住了，当时怕这只是贺家的把戏，所以我压抑着激动，装作若无其事，“他抿了抿唇角，从略微发白的脸色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而到了后面我答应结婚，是因为贺齐豫，我父亲死后，我就很叔叔婶婶住在一块——”
一声突兀的铃声响起。
周生忱只是瞥了眼上面的号码，没有接也没有挂断，而是继续说，“他们有个女儿，跟贺齐豫是同学……”
铃声突然停了，紧接着，手机又像炸了一样地嘶鸣起来。
周生忱总是有千言万语，这时候都无法倾吐，无奈地接了电话，“老姜，什么事？”
全荔娜来不及收回视线，之间周生忱弯起嘴角扯出一丝笑，然而笑容冰冷，眼眸中一片暴戾，“他既然不要命了，我也不介意他们一锅端了……放心，叫他一声爷爷而已……用不着，好，我马上来！”
男人挂了电话，缓缓抬起眼皮，歉意地看着她，“全全，我这里有点私事，恐怕——”
“没关系，正事要紧。”
“我后天一早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要是觉得无聊就逛逛街，我让小刘给你开车，他对A市熟，你顺便尝尝这里的特色小吃……”周生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似乎总有交代不完的话一样。
全荔娜听烦了，直接抬手抱了抱他，“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她心里总觉得，既然是跟老姜一块儿，说不定真的是危险的事，只是她又有点不明白，周生忱这样的身份地位，犯得着以身犯险吗？
不过，似乎还有周胜轩……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既然是周生家的家事，她也不愿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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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忱跟Ryan不在家，电影也杀青了，微微姐又联系不上，全荔娜待在公寓里都快长毛了。
贺齐豫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
“我在小区门口，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明明可以用邮箱发过来的，他偏偏要亲自送来，全荔娜哂笑了声，拿上手机钥匙出门，果真在门口看到了贺齐豫。
才半个月没见面，可贺齐豫的给人的感觉越来越阴沉，
原本苍白的脸色隐隐透着灰败的青色，车厢里又闷又热，他却穿着长衣长裤，薄唇紧紧抿着，那清冽幽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你时候，叫人不由自主地打颤，活生生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全荔娜皱了皱眉，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冷冷发问，“东西呢？”
“这个。”贺齐豫掏出一个U盘，全荔娜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凉丝丝的，没有一丝温暖。
如果她不是无神论者，真的会以为贺齐豫被鬼附身了。
“老太太进医院，要去看看吗？”
又是这个话题，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去医院趾高气扬地耀武扬威一番，从而加重老太太的病情，说不定活活被气死。
听着很有意思啊，可事实上也挺无聊的，全荔娜对贺老太太的恨意超过所有人，可是，她不愿跟个半个身子入土的老人计较，何况自有贺明贺齐豫收拾她，这样活着对强势了一辈子的贺老太太而言，才是生不如死。
“不去吗？”见她脸色一变再变，贺齐豫压低了声音柔柔问，可偏偏落到耳朵里，却阴涔涔的，格外地不舒服。
“不去了，我还有事——”
“娜娜，一起吃个饭吧，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
全荔娜低下了眼，很快扬起笑脸，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为什么呢？我高不高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是她的谁？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与短。
“因为我——”
贺齐豫突然诡异地笑了下，然后一把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低吼了声，复抬头，对着全荔娜古怪地笑着，“娜娜，好久不见。”
“大哥！”
全荔娜承认自己刚才有一瞬被及吓到了，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推开了。
贺齐豫这幅孱弱的身子，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力气了！
然后……
“让我出来你这个蠢货！”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贺齐豫，我才是真正的贺齐豫！”
“原来是你！你给我滚开，我才是贺齐豫！”
“放屁！你不过是我软弱的一部分……”
“胡说八道……”
全荔娜：“……”
看着那个双眸时而充血猩红，时而诡异清明，表情时而暴虐时而愤怒的男人，全荔娜脑袋突突地疼，什么话都说不出，直到贺齐豫自己折腾累了，大口地喘气……
幸好，车里就他们两个，不然贺齐豫这发疯了的样子……
等等，发疯？！
全荔娜看着他，心下忽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沉默片刻，直直得对上一派镇定，嘴角挂着古怪微笑的男人，“你不是贺齐豫，你是谁？”
贺齐豫这回却直接笑出了声，苍白的脸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出现了病态的嫣红，只是目光森冷如刃。
“娜娜，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亏我还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记忆的大闸突然打开，一瞬间回到三年前。
“娜娜，我就是喜欢你，反正我们没有血缘，就是相爱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娜娜，我们离开贺家好不好？我养你，随你想去哪里，就我们两个人，谁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时她才十六岁，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情感生活空白的就跟张白纸似的，况且只要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哥哥起了别的心思吧？所以，当天晚上，全荔娜直接被吓出了病。
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出院后足足瘦了八斤。
结果出院后，贺齐豫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字不提三天前在阳台说的话，叫她差地以为自己得了钟情妄想，感情是贺齐豫自己……精分了？
【作者题外话】：没错，贺齐豫就是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