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周生忱再说些她无法招架的话，全荔娜慌忙补充道，“明天一早还有事，我先去休息了。”
“……晚安。”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舍，但到底心疼占了上风。
淡淡月光，袅袅清香。这种清新草木裹杂着泥土气息，她不知道闻过多少回，这样的深山丛林，她更是不知道露宿过多少个夜晚。
小姑娘幽幽地吐了口浊气，突然轻轻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来，垂在围栏外的两条纤细长腿一下又一下晃着，在昏暗的路灯下，白得有些刺眼。
“还不睡？”
昏沉的月色下，她偏了下头，跟没听到似的，轻轻一跃，从围栏上挑了下来，“导演不是也没睡么？”
“睡着了，不过又被吵醒了。”
全荔娜揉眼睛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自己，傅时洲倚在木制围栏，手里拎着一听饮料，小口小口地喝着，不再说话。
她也不想自讨无趣，转身正要走——
“你在瑞士待过？”
“嗯？嗯，对啊。”
“什么地方？”
“苏黎世。”
他问她答，不多说一个字。
“苏黎世，呵呵。”手中的易拉罐发出咔擦的声响，被捏成一团，乌黑的眼眸深深地睨着她，莫名其妙地开口——
“因为你过着我太太一直希望的生活，苏黎世理工大学毕业，一身不错的防身术，而且，你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像……”
小姑娘的嘴巴微微张着，满脸的不解。
傅时洲吸了口气，慢慢将视线移开，“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所有人都认为我跟我太太很相爱，可你知道吗？我们两个是门当户对，却没多少感情，哪怕她生了孩子，我骗不了我自己，我根本不爱她……”
“导演。”
全荔娜真的是头大如斗，她自己的婚姻都一团糟呢，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个？
“可是她死了呀，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然后我就想，我好歹为她做点什么吧……你知道吗？这个地方，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傅时洲揉了揉泛红的眼，身子突然踉跄了下，迷蒙着双眼朝全荔娜走来，“芸芸，是，是你么？”
饶是全荔娜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被傅时洲这神转折给震到了……他这是喝酒了？还是……疯了？
“傅时洲，我是全荔娜，你看清楚点。”
她往后一靠，头疼的看着抱着栏杆边哭边笑的男人，傍晚的时候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不过是几个小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全荔娜虽然没正儿八经拍过戏，却也知道正常的导演都不会像傅时洲这么不靠谱，明天都开机了，还把自己整个酩酊大醉的。
“导，导演？”岳武端了杯热牛奶出来，也不顾不得全荔娜还在场，忙将傅时洲扶了起来，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导演，我扶您去休息……”
“芸芸，芸芸……”
全荔娜往旁边一靠，这种摆明等着看好戏的姿态，让岳武有了是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在傅时洲第N次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全荔娜直接单手擒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把夺过岳武握着的牛奶，二话不说朝昏昏沉沉的傅时洲脸上泼去，“人都死了，装什么深情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岳武看着扶着围栏看不到神色的傅时洲，大气也不敢出，耳畔仅剩沙沙的风声，阵阵蝉鸣。
“傅时洲，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你连人都认不清，是想她死都不安宁吗？”
“你懂什么？”傅时洲缓缓抬头，漆黑乌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点警告性地语气，“你要是敢把这部戏演砸了，我也不管你是谁的老婆谁的妹妹，都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回了房间，看着背影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人神经病吧？全荔娜狠狠握紧拳头，朝他背影挥了挥。
“全小姐，我也不清楚导演跟您说了什么，但有的话不需要我交代了吧？”岳武虽然是笑着，可警告的意味太浓，全荔娜想忽略都难。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跟傅时洲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
“他喝醉都是这样？”
“全小姐，这不该是你过问的。”
又一个蛇精病。全荔娜秀眉一挑，干干脆脆地摊了摊手，“成，我不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我能去睡了吗？”
岳武朝旁边一靠，给她让道。
全荔娜板着脸回房，只当自己踩着狗屎了，没想到傅时洲这种人撒起酒疯来这么恐怖。她今天也累了，脑袋一沾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原本进屋休息的男人又走了出来，手里夹着半支烟，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没有半丝醉意，“查的怎么样？”
“全小姐确实从瑞士带了个三岁孩子回来，不过那孩子被他们保护地很好，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说到这里，岳武的眼神变得灰败，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蔫了似的，“我甚至动用暗网悬赏令，可关于她的消息实在少之又少，似乎有人特地将她的事情抹了。”
傅时洲沉默着，最后吐出一个烟圈，“别查了，等杀青了我直接问她。”
岳武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发问，“傅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发邮件的那个人涮我们呢？”
就在三天前，傅时洲收到一条匿名邮件，上面寥寥几个字，说了他儿子还没死，甚至就是全荔娜跟周生忱收养的孩子。当时他就想查查这封邮件发来的IP，结果还没动手，邮件就自毁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发来这封邮件，又是什么意图。
所以才会有刚才的那番试探。
岳武总觉得全荔娜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无脑愚蠢，占着周生忱女友的身份湖作为非的小姑娘。在他看来，不管是扳倒杨启天还是贺家二夫人，都不像是周生忱的手笔。
“好歹有个希望……。”傅时洲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了，两年过去了，他心里已经放弃了，毕竟当时那种情况，还是一个一岁的孩子，活得下来的可能性微不可计。
岳武还想说什么，傅时洲挥了挥手，“我没事了，你先去休息，以后还有地忙。”
空荡荡的门口就剩他一个人了，入目的是隐隐约约的树影，傅时洲细细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其实刚才跟全荔娜说得句句真心，只是因为芸芸是自己太太，只是因为他心存愧疚，才念念不忘，至于爱？大概还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