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再次赴约汉阳，阳沐只身前往。
提前五分钟到单元门，没按门铃谭泽就开了门把她引进张总的办公室。
还是上周呆的那个办公室。
这次的张总见了阳沐起身表示了一下迎接，给她端来茶水后，谭工就轻轻地出去带上了门。
四五十个平米的办公室瞬间压抑下来，让阳沐大脑一片混沌。她故作镇定地顺了顺裙摆，把椅子移到自己好坐的最佳状态，对着张总调皮地笑笑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
三天，她整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静静地坐了三天，听着神秘园的碟无限循环了三天。
面前的这个男人，老江湖得熟透得都要落地了。
阳沐，一个才入行的新芽，他能给她平起平坐的谈判机会就不错了。至于结果，那就不用想了，一万个阳沐也抵不了这一个老江湖啊！还要在他虎口里拔牙？口你都找不着！
个子稍微矮小还挺注意形象的男人，体内都有一颗倔强心。
他们在人群中要有足够的表演天赋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要付出更多的辛劳和智慧才能拥有正常身高拥有的东西。这就是农村里俗语的“矮子矮一肚子拐”。
这也怨不了他们，既然海拔不够，那就用深度来弥补呗！最好的深度体现就是智慧了，让自己的头脑更聪慧，是获得平等社会资源的最佳捷径。
张经理就是这样一类人。
《聪明人的圣经》里怎么说的？
对，关于控制的七条原则。
当中有一条就是“如果他很严肃的话，你就想办法逗他笑。”
对，逗他笑。
阳沐笑了笑对张经理说：“张总，在我面前你可以抽烟的！”
张总眼神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抽烟？”
“嘿嘿，你那右手的两个指头别跟我说是你刚用墨水涂上去的啊！”
张总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笑了起来。
她起身去接待茶几那边拿过烟灰缸给他，一边笑着说：“我还猜得出你一天的烟量信不信？”
“你猜！”张总拿出火机给自己点了烟，抬起头猛吸一口，望着落坐好的阳沐。
阳沐笑了笑：“如果平日里业务多，两包。如果是打牌应酬就难说了，估计三包往上走。”
“耶呵，连我打牌都猜出来了啊！不错不错，你想猜的？尽管来！”张总真的笑了起来，不光是脸，全身都配合着一起放松了不少。
那圣经里怎么说的？“你通过发问来引导他，直到他赞同你而不是反对你。”
“那我现在换一种方式行吗？不猜了，用提问方式采访一下你？”阳沐也端着谭工倒的茶喝了一小口，眨着眼望着他。
“好！提问就提问！”张总真的笑得烟都呛起来了。
两个人一起调节了一下情绪，阳沐开始提问了。
公司的一年的业务走量和范围？
每个人平摊多少才能保持略有盈利？
你在这一行干了多久了？以前有没有干过别的行业？自我评价怎么样？
据我所知要成为武钢的供货商是一件很难的事，要进他们的ERP才有资格，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除了武钢还有哪几个比较大的客户？
你对我的到来是欢迎的还是排斥的？为什么？
阳沐一个个的问题提下去，张总一个个的问题答出来。偶尔他还回忆起年轻时那些浓墨重彩的荣誉，笑着摇摇头说连自己都快忘了的这些事。
两人谈笑风生的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连刚才沉闷的空气都变得欢快起来。
“那么，你到我这里来，是想要什么的？”张总眯着眼吐着烟圈，“我想不是来光听我的故事的吧？”
阳沐婉然一笑：“是有事来求你的，求你高抬贵手。只是不敢说，说了怕你笑话。”
“会笑话？那你说说看,大胆地说，看你说的是不是个笑话？”张总笑着示意她说。
“就那泵，想让你把你的采购价提高十个点，买我的货！”阳沐继续笑着说。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比别人高十个点我还在你那买？”张总一瞬间瞪大了双眼旋即又斜眯成缝，嘴角上扬，手里那支才点不久的烟被他狠狠地吸上一口后，稳稳地按熄在烟灰缸里。
“是的，加十个点，我给你供货！”阳沐坚定而确切地说。
“小丫头，你还真讲了一笑话，不好笑的笑话啊！”张总的脸恢复了刚才的笑。“说说看，你有什么理由要我加十个点？”
“你知道这一次的货价格是走私的，走私的价格绝对的低了。不瞒你说，就你那采购价，就是上海方面给我们代理商的价。这样价出货，我还倒贴人工费啊！如果你把采购价提高十个点，让我有起码的运转费用，在武钢这个客户身上，我们就走个量算了。作为终端客户本来我们的利润打的是比较高的，现在碰到这种情况，只能划归为走量客户类型了。你们太狠了，连一走私供应商都找出来了，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个绝杀技啊！”阳沐笑着叹着气。
“你没有说服我！我没有好处的事，你怎么有信心说出来的呵？”张经理笑得更灿烂了。
看来这个比其他的笑话更好笑，阳沐暗想。
“这件事情没有给你设计好处呢!我当然想设计好处来着，但实在想不出来。”阳沐也笑了，“但如果你不同意这样的合作，对你来说有坏处。有时候避免坏处，也是一种好处不是？”
“哦？那我倒要仔细听听你说的坏处！”张总又点了支烟，歪着头，斜着眼，吸了一口，看着她。
“我非常有诚意的和你这样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就武钢那压款方式，一年也要压几百万吧？我一小小的公司，根本就压不起。所以直接买给武钢我还不如卖给你们得了，就是申请他们的ERP程序都要走半年不说，前提是还要去公司考察，有资格的才能申请。想想都麻烦。”阳沐顿了顿，继续慢慢地说：“但我们有肖工那条线，不用也实在不甘心。这次两个泵，只是我们一次小小的尝试，结果被你直接把果子摘了。不和你们先谈好合作，我们的后一步计划会暂停。就我们手上的那些品牌泵，在武钢这个小小的厂，一年最少说要走个五十万以上的量，你算算，五十万，就打你利润只二十个点？一般你们的点应该安排在三十以上的吧？十万块，你什么都不用办，直接赚了。你这边办公室的两个人养走了吧。”
张总抽着烟，烟雾偶尔飘绕地遮住他脸，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肖工刚刚又计划了三台泵上去，除了两台这样的隔膜泵，还设计了一台德国的抽筒泵。”阳沐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张总，是一份详细的供货单，还附了已签字的申请计划复印件。“你看看，这第一个直接领导已经签字了，但第二位我们没让他去申请，因为就算申请下来，也没用。如果与你这边合作不了，我们情愿暂时埋没这条线，直到能用的时候再启用。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当场给周工去个电话确认一下。”
张总犹豫了片刻，拿起电话就打了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他问到泵的事情，周工确认这个季度里是有这个计划，但流程还没走到他这里来，领导的字还没签完。
“十个点？”挂掉电话的张总问阳沐。
“对，就十个点。”她笑到。“只要你现在答应，明天就让肖工去找领导签字，早下单早成交。而且价格上你一点也不担心我搞你的鬼，这里有个虎视眈眈的供货商后备着，你随时可以问他的价格比较。怎么样？开个金口啦张总！”
对面的张总慢慢地抽着烟，慢慢地把烟头灭在烟灰缸里。
“你这丫头，我还是小瞧了你了啊！就按你说的办吧！”张总笑着说：“你那公司是你自己开的？”
阳沐长舒一口头，拱起双手对张总使劲地摇了摇，表示感谢，接着就跟他拉起家长来。
拉家长，哈哈，女人擅长。
离开时阳沐和张总握了下手，感谢他的帮助，以后合作中也要多多请教一些问题的，希望他们这样的职场高手多教育教育他们这些丫头。
走出门的阳沐稳重地走进车里。一进车后就手舞足蹈。
天啦！居然成了，居然成了！哈哈哈哈哈。
把驾驶座椅往后拖了拖，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居然？他居然答应了？真的没想到啊！下一步就是找陈诚去要十个点了。怎么要呢？唉，管他呢，那是明天的事，今天这么开心的事先开心一下！
阳沐坐在车上抱着头大笑起来。那本圣经真是我的葵花宝典啦，就像周星驰手里拿的那本《一个演员的修养》一样。哈哈哈，我的葵花宝典，回去立马去书店找，全国各地也要找出来把它买回家。
手机在口袋里不断地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