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凤长萧坐在软榻上，皇后蹲在他身边默默的给他的手上药。
皇后虽然是世家娇娇女，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上药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
御医为凤长萧探了脉，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之后，便被凤长萧遣退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留下了皇后一个人，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和她一个人独处。
两人彼此都已经洗去了一身的脏污，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凤长萧右手的手掌心被烧灼的血肉模糊，另一只手稍微轻一点，没有那么严重。
皇后为他受伤的手上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些伤口就好像伤在她自己的身上。
不，比这还要疼一百倍！
幸好只是伤了手，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她这一辈子都是南凤的罪人，也将遭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
她一头的青丝洗了还没干，披散在肩膀。发丝很长，发尾已经垂在了地上，无端的给人一种很心疼的样子。
皇后不是拔尖的美人，但她自身却独有一番韵味。
就像凤长萧初见她的时候说过的一样，温婉柔美，和她相处很安逸。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把她当作责任，从来没去想过这责任的背后会代表着什么心思。
他看见皇后给他受伤的手上药的时候还在抖，一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的就落在他的伤口上。
猛的沾了水，疼的凤长萧倒吸一口凉气。
他咬着牙没吭声，皇后已经够自责了，他不想再给她添加负担，更不想让她有心结。
凤长萧看着皇后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手包扎好，但她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盯着地面，发丝一大半都垂在地上了。
“起来吧，刚洗的头发，别再弄脏了！”
凤长萧伸手扶起皇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她至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凤长萧，只是眼泪却越流越多。
凤长萧叹了一口气，指尖抬起皇后的下颚：“婉瑜，朕救你，不是让你垂泪的!”
闻言，皇后整个人犹如被雷击，呆呆的看着他，徒劳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叫婉瑜，朕知道，只是以往刻意忽略了而已。”
凤长萧看着皇后，一眼的情深，缠着纱布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高高肿起的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疼吗？”
他问她疼不疼？
皇后使劲的摇头，不疼，那一巴掌早就在他关心中不知不觉的化成了一股甜，绕在她的心房，始终挥之不去。
“记着这一巴掌，因为这一巴掌是朕最不想打的！”
凤长萧坚定的说着，皇后心中很感动，以往的委屈就这样烟消云散。
她从来没奢望过，凤长萧会这样跟她说话，言语中的心疼是她曾经可望不可不及的心愿。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自焚，她竟然试图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想要让他记住她！
他一直都记着她的名字，婉瑜，因为被他夸奖，而被自己铭记一辈子的名字，同样也被他记着。
她如果能够早些领悟该多好？也就不至于发生现在这种事！
凤长萧把皇后搂在怀里，看着嘶嘶燃烧的烛火幽幽的说道：“朕从来没想过把皇后之位给墨畤，朕记着朕的承诺，皇后之位永远只有你。”
听他提起墨畤，皇后的眼神变了变，但还是没有张嘴说出来。
这一刻，她只想听他说。
“朕爱墨畤，她是朕的知己。可你是朕的妻子，此生共渡的人。朕不想听寝宫失火的原因，也不会追究。这是最后一次，朕不做任何计较的原谅！”
凤长萧做了最大让步，因为这是他欠婉瑜的。
因为婉瑜，所以原谅。
这个理由，纵然皇后叹息，却也只能满心欢喜的接受。
她数十年的坚持，仍旧换来皇后的名号，换来陪他一辈子的权利。
他说，这个名号永远不会给别人。
可她更愿意要皇贵妃的名号，因为那样会给她一颗心，
凤长萧，始终没看清自己的心。
皇后不能提醒，这一次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那就是他的，没有他的命令，她不会在离开。
“是，臣妾知道了！”
皇后垂了眼脸，掩去了眼底深处一抹淡淡的失望。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相比月贵妃，相比夏婕妤，她得到的恩宠已经很多了。
她不该贪心，就这样满足挺好的。
眼泪无声的滑落，皇后的心里很复杂，欢喜，失落，酸甜苦辣咸都有。
这一晚，她留在御书房。确切的说，在皇后的寝殿没建好之前，她会一直呆在御书房，无时无刻的陪伴在凤长萧的身边。
她比以前更用心伺候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只是，闲暇之余，她还是回想起墨畤。
想起高公公给她的传话，全靠药吊着，没有几天活路了。
她自己想要寻死，没有人可以拦着。
凤长萧每天都会去看墨畤，甚至一大半的时间都会留在她房里，守着她，望着她，希望她能够醒来。
只是她微弱的气息叫凤长萧害怕，寝殿里的血腥味始终挥之不去，他只要呆在那里，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天墨畤爬到他面前求他的样子。
身后那一道长长血痕，红的刺目，耀眼。
皇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但是她想去看看墨畤。
凤长萧知道皇后是这个皇宫里唯一和墨畤能够说上话的人，因为她是真心的为她着想。
他不愿意让他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碰头，但是没办法，为了墨畤他只能允准皇后去看她。
他和皇后一起走到寝殿外头，凤长萧止步不前，皇后奇怪的回头望他。凤长萧没把自己心中噩梦告诉她，只是摇摇头，示意让她进去。
自己造的孽，只能他自己背负着。
他后悔了，当初不该心胸狭隘的给墨畤堕胎。
皇后说的没错，只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已经没有晚会的余地了。
就算是错的，他也要坚持的自己的路。
因为他是皇上，皇上没有错，错的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