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玲珑谢过墨元湛的夸赞，随后正色道：“殿下，这是上位者的制衡之道。今日有一个李慵，明日就会有别人。殿下身居高位，若想独善其身实在艰难。小人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殿下身边，万望殿下多多保重。”
若是墨元湛事到如今还不为所动，那顾玲珑当真要对他失望了。
墨元湛抿了抿唇，眸中涌起深思。他神色莫辩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小腿，半晌，缓缓开口，“本王，会好好想想。”
他要深思，深思他堂堂当朝六皇子，为何沦落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就想云锦所说，这样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当初那场暗杀，不就是“那些人”故意为之么？
眼见墨元湛陷入沉思，顾玲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营帐。但望墨元湛此番能想清楚，作为皇子，他应该面对的是什么。
——
安王墨元湛在驯马场受伤，被安王府的马车给接出了朱雀营。眼见墨元湛离开，李慵更加坐立难安。
他寻遍了整个朱雀营，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到底是何人盗走了“浊粉”？是别人，还是墨元湛？若是墨元湛的话，他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什么？
李慵心中惴惴不安，入夜时分便从大营离开。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顾玲珑，也跟着离开。
顾玲珑一直疑心李慵背后有人指使，此番她定要前去探个究竟。
李慵从城西城防军大营一路向西，终在一处长街停下。这长街遍布着私宅，李慵牵着马，进了一家后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他自认行事机密，殊不知他的任何举动都落到了顾玲珑的眼里。顾玲珑绕到李慵所进的家宅的正门一看，便看见了显赫门楣上，朱漆金边的四个大字“窦尚书府”！
果然，李慵就是跟窦尚书一起密谋，意欲谋害墨元湛！
那日李慵要杀顾玲珑，是墨元湛将她保了下来，窦尚书势必以为六皇子存心与他作对，又岂会放过墨元湛？
这李慵与窦家狼狈为奸，看来，顾玲珑日后要小心防着他。
顾玲珑隐匿在黑暗当中，审视着尚书府。这时，她忽然看见对面的暗巷中，有人影一晃而过。这人身形奇快，想来也是个中高手。
从那个角度来说，要么是在探查窦府，要么就是在偷窥着她。
顾玲珑心念微转，抬步追了上去。她追踪的手段了得，对方并未发现她。在绕了几条街之后，那人在一处府邸停下。
那府邸威严赫赫，看起来竟比尚书府还要显赫几分，门口几个执刀的侍卫正严阵以待。
那人走了进去，在进门的时候，微微侧头向后看了一眼。
借着这一眼，顾玲珑看清了他的脸。她在脑中飞快地搜寻了一圈，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人正是慕君烨身边的侍卫之一——影羽。
当初他在逍遥侯府门前创造了血案，令顾玲珑对他留有映像。
看影羽那架势，想来是对这府邸极为熟悉，顾玲珑抬头看了一眼门匾，那门匾乃是金框所造，上头有威仪肃穆的三个字——慕帅府。
慕帅，慕帅，整个帝京能被称作“慕帅”的，还能是谁？这竟是慕君烨的府邸？顾玲珑竟不知他还有别的住处。
如今影羽进了慕帅府，那他方才监视的人，是尚书府，还是——她？
一刹那，顾玲珑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气涌进了心口，令她四肢都微微发僵。难不成，慕君烨竟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尽握他之手，顾玲珑就觉得一阵恶寒。
慕君烨是穷凶极恶的兽，顾玲珑至今忘不了他射伤自己时，那冷血无情的模样。
顾玲珑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手背上的剧痛令她微微回了神。
她阴狠地看了慕帅府一眼，而后转身没进巷口，等再出现时，却是在护城河边上。
乌云罩月，护城河畔漆黑不见五指，只有潺潺的流水声，还在簌簌响起。
顾玲珑二指并拢在唇边，呼出了一段尖锐奇异的尖哨，呼完后，她耐心地等着。
过了半晌，身后传来一丝异动，夜奴已经现了身形。
“你盯着慕君烨往后三日的行程，留心他最爱去的地方。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影卫，你留神别被他发现了。”顾玲珑幽幽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身后静默一片，夜奴是哑巴，他只会照着顾玲珑的命令行事，却绝不会回答她。
忽然，顾玲珑感觉肩头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裹在了她的肩上。直到这一刻，顾玲珑才感觉到了一丝属于冬季的寒冷。
她微抿薄唇，忽而转过身，将脑袋抵在了夜奴的胸膛上。
“我一定要杀了慕君烨。”顾玲珑咬牙道，慕君烨如今已经成为了笼罩在她心头上的阴影，他们两个人注定不死不休。
夜奴一动不动，由着顾玲珑靠着。暗色深沉，任谁也看不出谁的面容，唯有两人相贴的地方，这样温热。
夜里沉郁严寒，暴风雪即将来临——
三日后，顾玲珑得到了夜奴的传信。
当她看着上头慕君烨喜爱流连的那个地方时，面上闪过了一丝古怪。
香扇坊，香扇坊，她琢磨着这个名字，那里便是她撞见他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他赐她一箭的地方，顾玲珑没齿难忘。
——
帝京花市有两家名声赫赫的青楼，一为极乐坊，二为香扇坊。
这两家都是花市顶级销金窟，美女如云不说，流连的达官显贵更是不尽其数。
这两家原本名声驰平，然而今年，当花魁娘子的头名隶属香扇坊之后，一切便有了改观。
人说香扇坊有二绝，一绝为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二绝为艳压群芳的花魁娘子滟娘。若是哪日能被这二绝齐齐侍奉一场，享一享齐人之福，那便是死了也值了。
眼下，在香扇坊中，有人正要享受这齐人之福。而此刻，香扇坊双绝之一的滟娘，正对镜描着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