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岚，帮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苏风月的双手背在身后，径直走过碧岚身边，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来。
碧岚本还在抹着眼泪，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可当她从身边经过后，碧岚才看到她那背在身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月光照射进屋，幽幽亮亮的白光映在银器之上，但很快又被橘黄色的烛光驱散，随之而来的阴冷气息也被温馨替代。
银饰碰撞的清脆响声与咯咯笑声融合在一起，为寂静的夜色添了几分欢乐。
敲门声赫然响起。
拿着瓜子的手顿了顿，美眸半眯，她瞥了一眼门外的依稀人影，淡淡道：“进来罢。”
“母妃。”
房门被打开，站在门前的东方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身后是那位送苏风月与碧岚回去的马车车夫。
“这时候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贵妃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瓜子，反倒一边磕着，递了个眼色给虞嬷嬷，一边问道：“苏姑娘可是平安到家？”
“回贵妃娘娘的话，属下已把苏姑娘安全送至家门。”
车夫微微欠身，十分恭敬地回答道，见虞嬷嬷都把其余的宫女遣了出去，又把房门关上后，才继续道：“属下看到她进了白龙口苏家，才把马车驾远了藏起来，又换了身行头继续回去盯着。”
云贵妃微微点头，脸上一片淡漠，似乎在认真听着，也像是已走了神，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见云贵妃没有命令，车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好了，只能为难地看了一眼东方博。
对于云贵妃的性子，东方博是再清楚不过了，于是低声提醒道：“继续说。”
“……是，”
车夫把头低了低，声音也压低了些：“苏姑娘回去没多久，就有三个地痞流氓找上了门去，那三人来势汹汹，一进去就对她们拳打脚踢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异常大，属下也听了个清楚，那院子自从苏家没落后，便落到了那些个痞子手上，他们把院子租给苏姑娘那三人，每月都要上门收取巨额租金，但前几日收租的人去过后便再没有回去了，这才叫那三个痞子上门去寻。”
“寻？”
云贵妃放下了瓜子，轻蔑地笑了笑：“本宫怎么看着觉得不像是去寻人，而是去寻事儿的呢？”
“呃……确实如此。”
车夫抬头看了一眼云贵妃，立刻又低下了头去：“那三人举止极为恶劣，属下实在看不下去，但属下只奉命监视，不能出手相助……”
听到这儿，东方博原本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低声笑了笑，哼道：“无需要管——她若连这都处理不了，以后入宫了，也只是死路一条。”
车夫的神色僵了一下，不禁在心里为苏风月捏了一把汗，但嘴上还是不忘附和道：“三皇子说的是……”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车夫这头才附和完了东方博的话，那头的云贵妃却立马拆了他的台：“宫里比的不过是城府心机，可如今，她面对的可是只会用蛮力说话的痞子——这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呢？”
云贵妃的话让车夫一瞬间闭了嘴，东方博也拉下了脸，抿了抿唇，不悦地应道：“母妃说的是。”
“那然后呢？”
云贵妃忽地就把目光转向了车夫，音量提高了几分：“莫要告诉本宫，你就这么急急地跑了回来，任由她们两个弱女子面对那几个粗劣的痞子？”
“不……属下不敢……属下实在也不忍心！”
车夫被云贵妃的阴森吓得一怔，赶紧低头道：“属下看不过去，又明面上去相助，只能装作路过的样子，丢了把匕首在门前……属下躲在暗处，看到苏姑娘追了出来，捡起了匕首，这才安心地回来报告三皇子与贵妃娘娘的。”
车夫说起当时的情形，心也是一阵不安——说实话，他到底不是东方博身边的那些个侍卫，要他一人去对付那三个打起来不要命的地痞流氓，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胜算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那般了。
“啧，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拿到了匕首，又能如何？”
车夫的举动并没有让东方博有多赞赏，相反地，嗤笑出声来：“难不成你以为，凭那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也能杀掉那三个痞子吗？”
“不过……属下也探到过一件事——”
听了东方博的话，车夫忽地想起了打探到的消息：“那院子不远处有个乱葬岗，属下层打探到，几日前晌午过后，有人看到了那个院子的老管家拖着一个壮汉，丢到了乱葬岗上去……属下猜着，那一位前几日去了苏家便再没回去过的痞子，会不会就是——”
“那兴许只是运气好罢了，”
东方博还是不以为意，反驳道：“她们能不能活过今晚，倒也还是个问题。”
“那按这么说来，那个院子，并非是苏姑娘所有了？”
毫无征兆地，云贵妃一下就把话题给扯走了，她看着东方博，问道：“天下苏姓之人千千万万，指不定真只是巧合。”
东方博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双手环着胸，轻轻哼了一声。
车夫看着这对母子，为难之色写尽脸上。
云贵妃也像是察觉到了车夫的难堪，微微点头，便叫虞嬷嬷打发他走了。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东方博、云贵妃与虞嬷嬷三人了。
“博儿，”
最先打破这寂静氛围的还是云贵妃，见没有了外人，她又开始自由自在了起来，抓起一手的瓜子便开始磕：“何太医那件事，你处理得如何了？”
“儿臣已准备好了，眼下就等那能作证的人回来了。”
东方博也缓了缓脸色，在云贵妃面前坐下，低声应道：“母妃，那苏风月……”
“要！为何不要？”
云贵妃想也不想便应道，神色激动异常，仿佛苏风月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你现在就派人去盯着，那院子本宫看着今晚也是不能住的了，她们指不定会改去什么地方去……明儿一早你就遣人去把她接进公里来，让她去指认何太医谋害本宫一事，也省得夜长梦多。”
“……儿臣遵命。”
东方博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情愿的，虽说他想娶苏风月，但那只是为了日后便于商量计谋罢了，并非真心喜欢，如今她才走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云贵妃便要他去把人黑接回来，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痛快了。
尽管不痛快，但云贵妃已经放了话，他不敢不去做。
待他转身离开去安排时，虞嬷嬷这才上前去，低声问道：“娘娘这就认定苏姑娘了？”
虽然虞嬷嬷也是有点欣赏苏风月，可随着这些个情报回来，虞嬷嬷心里头也有些不安了。
毫不犹豫地，云贵妃点了点头。
“这……奴婢知道了。”
虞嬷嬷的神色有些复杂，但见云贵妃丝毫没有更改之色，她也不好多劝了，只能无奈地应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盯着……”
“她若有那本事活下来，本宫又为何不认定她？”
云贵妃浅浅一笑，倒映着烛芯的瞳孔中流露出点点兴趣：“本宫倒想看看，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斗得过三个痞子——若真按那车夫所说那般，本宫真是十分期待她日后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