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是。”
云贵妃化着淡妆，已经离开了那张昏睡了好几天的床，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与她交谈：“后院也好些日子没去过了，不知那池莲花开了没有。”
“母妃愿意去转转是好事，只是……”
东方博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冷不丁地就把话插进来：“儿臣听闻那头出现了小贼，昨夜搜了一番也没有抓到——还请母妃多加小心。”
又是小贼！他是打算把这谎话编到底了？
苏风月的眉心一抽，暗暗咬牙。
“竟有此事？”
云贵妃也颇为惊讶，按理来说，皇宫守卫森严，一般鸟儿也不见多一只，莫说是人了——可如今竟出现了贼人，那只能说明那贼身手不凡了。
“出了此事，儿臣定会加派人手巡逻搜查，但……还请母妃自己也多加小心。”
他眉头微蹙，模样十分严肃，语气也是分外关切——这真的是昨夜与何太医密谋的人吗？
她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怀疑。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也看向了她。
她赶紧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他却微微一笑，话锋突转：“对了，昨夜走访排查之时，听闻有人见到苏姑娘往后院去过……”
他的话像是一片叶子，轻轻地飘到了平静的湖面，却足以荡开圈圈涟漪——
“风月，你可曾看到什么？”
最先发问的是云贵妃，毕竟她身子还虚，要真有什么心怀鬼胎之人混进来了，只怕要下手的目标就是她了。
苏风月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脸上却还是露了个微笑出来，无奈地应道：“娘娘也知后院本就少人，加之夜晚又格外漆黑，风月哪能看到些什么。”
“也是……”
云贵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把苏风月的手拉了起来，一边轻轻拍着，一边道：“话说回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里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做什么？”
苏风月哑然。
不得不说，他这个理由带来的后果可真是影响不小。
她咬了咬牙，暗暗剽了一眼他，顿了顿后，低声道：“风月多谢娘娘关怀，只是风月方才有话还没说完——风月虽夜里看不清什么，但耳朵倒是没毛病的。”
“哦？”
云贵妃和东方博不约而同地出了声，皆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她——只是一个略微紧张，一个略微阴森。
东方博，既然你已经把饵抛出来等我上钩了，那我就不妨顺着你这线，把你们一窝捅出来！
“昨夜后院里，风月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有两个人在密谈。”
苏风月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色，只把“清清楚楚”四个字的字音咬重了：“风月只认得出其中一人是何太医，另一人……怕是三皇子所说的贼人了。”
若说他的话像叶子飘到湖面，只荡开几圈涟漪，那么她的话就像是颗被扔进湖里的石子，溅起几朵水花。
他本想逼她一下，好让她知道些分寸，却没想到她竟顺着他的话直接把何太医捅了出来——接下来该说的，是不是就是听到的内容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暗暗瞪着她。
“何太医……怎么又是他！”
云贵妃收起了笑容，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阴沉，声音也明显降了好几度。
他知道，云贵妃此时的神色代表她正生闷气了，赶紧上前去劝道：“母妃切莫动气，身子要紧。”
在他去安慰云贵妃时，也不知是不是苏风月的错觉，她竟觉得云贵妃在瞪着他。
莫非云贵妃心里也是有数的？
“娘娘莫要动气，风月这就去给娘娘煎药。”
苏风月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说，也跟着劝了两句，便找了借口要离开。
看来这西楚国皇宫里的水倒是不浅，她如今只希望莫要这么快就被卷进去才好。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才把房门关上，还未离开，就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云贵妃的一声怒斥：“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本宫放眼里！”
云贵妃声音不算太大，但也足以让门外的苏风月吓了一跳。
她本以为云贵妃和东方博这对母子关系挺融洽，可如今看来，似乎云贵妃早就知道东方博在密谋什么一般。
知儿莫过于母。
似乎也不假。
“母妃息怒，儿臣不过是想……”
面对盛怒的云贵妃，他温顺得像只被剪了指甲的猫儿，丝毫不敢反驳，只能低声为自己辩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有什么好想的！本宫早已告诫过你，那计不可行，早断了那念想为好！可你呢？”
他没有说话了。
看来，他的那些小动作，果真是没有逃过云贵妃的眼的。
苏风月仍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房间里面的对话，不安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她也知偷听是不对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两位权高位重之人。
没有过多犹豫，她也不想再听下去，以免真的招惹了什么麻烦，还是走为上计。
可脚还没迈出两三步，她就看到了何太医正迎面走来。
她再次暗骂一句倒霉，于是低下头，装作看不到何太医的样子，绕路而走，却被何太医叫住了：“苏姑娘来这汀兰苑，十有八九是要给贵妃娘娘把脉的吧？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与先前的轻蔑不同，此时何太医的语气中隐隐有了阴森的笑意，仿佛在等着她出糗一般。
“已经把过了。”
既然被点名地问，她哪有不搭理的道理，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来，谦敬地应道。
“那娘娘的身体可是好转了不少？”
她本想着敷衍了事，不料何太医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偏偏不让她走，继续道：“你看这贵妃娘娘也由姑娘治了好几天了，若成效不大，这在皇上面前可不太好交待的啊……”
“劳何太医费心了。”
她暗暗白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继续僵笑着应道：“方才才劝着娘娘趁着身子有些好转，多下地走走，到后院去呼吸些新鲜空气呢，看娘娘也是十分乐意的样子，风月估摸着娘娘痊愈也就几天的样子了。”
“当真？”
何太医似乎是没有听出她话中之话，只当她是在逞能，于是冷哼道：“这话可是要如实禀报皇上的，你可想清楚了，别等到那时候才找推辞。”
毫无掩饰地，她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