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秋被他噎了句，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失去了流下来的理由。
床上装睡的顾明月听到他的话，微睁开眼，哑着声道：“今日多谢。”
青翎冷着脸问：“你向谁道谢？”
顾明月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浅浅笑道：“你承不起。”
青翎撇开视线，目光落在烛台上，冷着声音回她，“你救我一命，这一命你可以随时取去。”
“你的命我得留着。”顾明月声音狠厉起来，“我当日拼死一救，利息未收够怎能就收了。”
青翎回头看她，冰冷的眼神望着床上的人，“青翎欠公主的就这一条命，再过一次，两不相欠。”
顾明月笑了声，“现在本公主五脉尽断，武功尽废。”
“报应。”青翎冷淡的说了两字奉送，掀了灯罩，从桌屉里取了剪子来剪灯芯，将棉绳挑高一些，烛光也亮了几度，照在他清瘦的脸上，阴暗不明。
顾明月咳了声，咳出一口血来，青翎撇了眼没说话。
林慕秋偷眼瞅他，见他毫不在意，只能向前拿过桌边搁着的锦帕，给她擦拭。
顾明月迟疑的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多谢。”
林慕秋笑着看她，摇头不语。
郎玉成向前与顾明月说到：“金蝶公主。夜深了我二人就不打扰了。”
金蝶公主眼神复杂的望着，牵着手并肩而站的两人，墨了许久才点头。
郎玉成与青翎说了一句，“若是可以，本王想请神医来府上一叙。”
青翎瞥眼看林慕秋，点头答应了。
郎玉成笑着与林慕秋一块出去，独留青翎一人站在那里，站成孤影。
青翎望着眼前跳跃的烛火，眼眸空洞，跳跃的火光在他的眼里跳跃，他移开眼去，火热的光却没在他眼里留下多少痕迹。
顾明月望着床尾边的青翎，出声赶人，“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青翎偏头看她，手指一并、拢成掌，一挥将房中灯烛皆灭了。人也消失在这房里。
宰相府。
青翎站在白阡床边，冷着眼看着熟睡中的人，抬手一根银针飞射出去，扎在他肩上，将白阡从睡梦中喊醒。
白阡恼怒的看着这个背着月光而站的人，睁了睁眼，才坐起身，“青翎？”
“公主得罪了谁？”青翎冷着声音问到。
白阡笑着重复了一声，“得罪了谁？”青翎不说话，看着他，眸中空洞无一丝光亮。
白阡被他瞅的背后发凉，抬手端了搁在床边的茶来喝，茶水凉了也只能将就着喝。他一点也不喜欢与青翎打交道，整个人阴测测的，毫无生气。
“邪教教主枫林莫。你那好公主闲得慌，将邪教妖女给诛杀了，送了人教主一堆金沙。那红莺啊！可是一个绝色美人啊！就这么死了。”白阡深情并茂的说到。
青翎没给一丝表情，“这么说，我白救了她。”
白阡笑了声，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拎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杯茶，端到他眼前，却没递给他，手一松，杯子坠地，发出清脆声，碎了满地的渣。
杯子坠地的声音惊起了外面守夜的侍女，侍女推门要进来，被白阡出声给止住，“不用进来。”青翎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好像他再大的动静也惊不起他眼底的波澜。
“诺。”外面的侍女低声应到，退回去，没了动静。
白阡拍着他肩膀笑道，“你呀！你呀！何苦纠结于那蛇蝎女人的情？”
“只差一回了。”青翎任由他拍着，毫无表情的说话。
“嗯。她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你再救她一次？”白阡笑着摇头，走回床边坐下。
“那就欠着。”青翎走到桌边坐定，抬手翻过一个茶盏提壶倒茶。
“在哪过夜？”白阡手撑着床沿问。
“你想赶我？”青翎品了口茶，瞥目看他。
“没。只是……”白阡摆手。
“一张床够了。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青翎搁下茶杯，向他走过去。
白阡眉角微抽，真想问问青翎：你丫是不是喜欢爷？见着爷就来爷这蹭吃蹭睡。爷这府里缺床吗？显然他不敢问，奈何有一副好样貌，却没有一身与好样貌相匹配的好功夫。打不过啊打不过。他认栽！
青翎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见他坐在外面不动，以为他是想睡外头，脱了鞋，脚尖轻点越过白阡，直接躺在了里侧。
白阡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认命的躺下，身子往外稍挪了挪，再挪了挪，还是不妥再挪一点。“床只有这么大，再挪你就得小心了。”青翎闭着眼，冷声说到。
白阡叹了口气，侧过身去，“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和我这个大男人来挤床？”
“只认识你。”
“……我，不带你这样的。”白阡叨叨了几句，青翎也不理，只好闭眼睡去。
青翎抬眼望着床顶，一双幽冷的眼在暗夜里散着冷光，金蝶公主……
一年前。
青翎奉师命到南疆采集一味药材，碰到了这清冷美人，他当时还是年少轻狂的少年，还追求美，顾明月的出现正好满足了他对女子美的要求，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小师妹那般美，但他也满足啊！
清冷美人是什么？她是天山上的雪莲，清冷出尘，不识人间烟火。青翎想了许久的话语，去形容这个恰到好处的女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语来，大抵就是这样吧！他想。
过了两月，他在师傅的居所正熬药。白阡带着人来，好心要他们师徒走，却不说明原由。师傅不愿走，他自然不能走，遣散了药童和其他师弟，就这么陪着师傅在这里等。
他不知道等谁。
直到那抹倩影出现，他就明白了。
师傅跪了下来，“金蝶公主。老奴有愧皇室。还求公主放过我徒儿一命。”
那时候的她高高在上，睨着眼看他。他想他怎么就这么卑微了，他的生死全凭她一念之间了。
顾明月冷笑了一声，“想当年你青衣也是父皇捧着的医者，德高望重。你怎就下了毒，害了我父皇？”
青衣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垂着头道：“公主请自便吧！老奴没有什么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