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哪能找到苏以辰？
程馥甄心下最清楚二夫人是找不着人的，她这通电话是故意打的。一来让雪初知道，她没有包庇苏以辰，免得苏彧那边起什么疑心；二来也是让二夫人只当苏以辰没把工厂的事放在第一位，不必她多言，二夫人自然会劝说他。
临近中午了，二夫人来了第三通电话。
“馥甄，以辰去工厂了吗？我这儿还找不着人，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二夫人很担心。
“急着出去，应该是有什么耽搁不了的事吧。”程馥甄安慰道。
“工厂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你可千万别说以辰有事耽搁了，唉……这能有什么事比那批订单重要的？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二夫人气愤地说。
程馥甄看了看时间，无奈地提醒，“伯母，要是下午两点之前以辰还不过来，那今天就没法开工了，又得耽搁一天。”
这话一出，二夫人就更着急了。
“这可怎么办？时间本就急得很。要不……找三爷。”
二夫人这话一出，立马就后悔了，“不行不行，不能找三爷。三爷也不管厂里的事……”
二夫人想了想，便做了决定，“馥甄，那几个配方的原料比例你也是知道的，这样，你就跟大伙说以辰病了，去不了。托你把原料都调配好，尽快开工！顺道，也给大家鼓鼓气，还有加班费你跟账房刘师傅合计合计，看看要不就按去年的来。”
程馥甄等的，其实就是二夫人这番交代。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别说一天了，就是半天她都不愿意耽搁。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调配原料。
程馥甄挂了电话，又往店铺里打了个电话，同账房的刘师傅沟通了一番，确定了加班费。
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满腹复杂的心思，复杂的心情，却也不愿意多想。她暗暗告诉自己，“先干活吧，没时间了。”
在程馥甄的指导下，第一道工序很快就开起，第一批货算是正式开工了。
苏宅里，二夫人不停地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
“以辰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说能有什么事比工厂里的事着急的？江妈，晚上他回来了，你把司机小陈给我找过来，我亲自问话。”
……
李妈好不容易才把二夫人劝坐下来，“夫人，您就别着急了。有程大小姐担着，出不了大事。这一回，趁这机会让程大小姐去调配原料比例，也算是件好事，不是？”
二夫人多少冷静了些，轻轻叹息，“算是机缘巧合了吧。”
若是平常，别说程馥甄去调配原料，去给工人们鼓气，就单单程馥甄知晓原料比例这事，就够不少人闹腾的。要知道，程馥甄一还未嫁入苏家，二是女流之辈呀！就连老太太，都是不知道那比例的。
“夫人，咱们这准少奶奶也是有本事，她才来半年，知道了多少秘密？她知道的，老太太都还不知道呢！”江妈笑着说。
“可不是，她比老太太都厉害。呵呵，这不叫本事，这叫机缘巧合，她跟咱们以辰，有缘。”
二夫人总算是有点笑容了，起身来要上楼。这时候，一直躲在楼梯拐角处偷听的苏婉缃才连忙跑回屋去。
屋里，丁姨娘正躺在床上休息。见状，苏婉缃不悦质问，“娘，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呀？”
丁姨娘脸色不怎么好，似乎很疲惫，她把枕头放在背后，坐起来靠着。
“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今天又没去店里吗？不是我说你，店铺里正缺人手，你好歹过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才不去！下午我跟同学约好了，去跳舞，秦齐也会去。”
苏婉缃听到门外脚步声，连忙示意母亲噤声，待那脚步声远去了，她才在床边坐下，低声说，“娘，你猜我刚刚偷听到什么了？”
丁姨娘白了她一眼，似乎没当一回事，苏婉缃却特别认真地把偷听到的全都告诉了丁姨娘。
丁姨娘明显不淡定了，神色复杂起来。
“娘，这个程馥甄不得了呀！这都还没嫁进来，就快成工厂的厂长了，万一嫁进来了，那还得了？就以辰那脾气，一定会被她治得死死的。我大娘，都未必是她对手。到时候，咱们绝对没好果子吃！”
丁姨娘看了女儿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没做声。
苏婉缃连忙又道，“娘，爹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前天在百乐门里听人说北边，南边都打仗了，到处都乱得很。我爹他指不定……”
丁姨娘立马打断，“呸呸呸，不许乱说话！”
苏婉缃撅起嘴来，不悦道，“我才没乱说话，要不，大娘为何至今不告诉咱们爹爹去哪了？还有那天晚上刘师傅过来，你就不怀疑大娘他们要私吞账上的钱！”
丁姨娘的手不自觉轻轻抚在肚子上，半晌，她才说，“好了好了，别瞎想了。跟娘说说，你这阵子总是往百乐门跑，是不是缠秦少爷去了？”
“我才没有！我就是偶遇了他。”苏婉缃难得会脸红，不敢看娘亲的眼睛。
“好些天没见秦少爷来苏家了……”
丁姨娘的话还未说完，苏婉缃就连忙说，“因为，我三叔这几天都不在家呗。他来苏家就是找我三叔的。”
“怎么，你三叔这阵子都在百乐门？”丁姨娘又问。
苏婉缃也不知道娘亲怎么会问起三叔的行踪来，她耸了耸肩，“我哪知道呀！就算三叔在百乐门，我也未必见得着。秦齐他们有个玩飞镖的俱乐部，他横竖不让我加入。我也就是在舞厅里能撞见他。”
“秦家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店铺里吧。”丁姨娘又劝。
苏婉缃不耐烦起来，“娘，现在不兴门当户对那一套了，我们学校里好几个同学，都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丁姨娘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见女儿那天真的样子，她笑了笑，“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真能跟秦齐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娘也能跟着你享享清福。娘不舒服，想再睡一会儿，你现出去吧。”
“娘，你怎么了？病了吗？”苏婉缃连忙问。
“没事，就是犯困，不想吃饭。”丁姨娘认真交代，“你去吧，晚上，可一定记得回来，不许胡来！要是胡来了，那可就什么自由也没了！”
丁姨娘不这么交代，苏婉缃都还没多余的想法呢，可丁姨娘这么一说，就像是提醒了苏婉缃什么。
她出了门，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起来，“什么自由也没了？”
苏婉缃刚到门口，就看到苏婉绛垂头丧气地从老太太那儿出来。虽然白玉脂粉奁的事情，老夫人一个人担下了，可是，老太太也并没有给这个她曾经最疼爱的大孙女多少例外。苏婉绛还像以前那样找老太太讨论配方，老太太却避而不见。
老太太本就有心冷落，再加上这阵子她也都在琢磨“蝶花”，就更加不想见苏婉绛了。
苏婉缃再怎么得二爷疼爱，终究也是庶女之女，从小到大没少被苏婉绛瞧不起过。
见苏婉绛那落魄的样子，她特意走了过去，怪里怪气地说，“哎呦，大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听说工厂里最近赶工，婉绾忙得都回不来了。你还不赶紧去帮忙？”
苏婉绛眯起了双眸，不屑冷哼道，“庶出的丫头嫁不出去，只能去干活了！总不能在家里白吃白喝吧！”
这话既把苏婉绾骂了，也没放过苏婉缃。
苏婉缃气急，“你说什么？”
“我说人话呢，怎么，听不懂呀？”苏婉绛即便失势了，气焰依旧大着。
苏婉缃气得想动手，“苏婉绛，你等着！以辰迟早会把你们都轰出去的！还有，我警告你，回去告诉你娘，手脚干净点，否则……”
这话还未说完，苏婉绛就扬起一巴掌狠狠给甩了过来，“你给我闭嘴！”
“啪”一声，特别响亮。
苏婉缃始料不及，愣了一下，随机也扬起一巴掌打过去，两个人就这样撕打在一起，待被仆人拉开的时候，两人脸上便都挂了彩。
事情闹到了老太太那儿去，大夫人，二夫人和丁姨娘都赶了过去。苏婉绛和苏婉绾各执一词，大夫人一脸委屈，一个劲地哭，什么都不说，二夫人找不着苏以辰正心烦着，火气就全撒在苏婉绛头上，坚持要追究苏婉绛先动手的责任，丁姨娘一边劝二夫人，一边责骂女儿。
老太太看了一上午的配方，正头昏脑涨，被她们一闹，也生气了，也不判断谁对谁错，各自罚她们二人半个月不能出门，闭门思过。
这下苏婉绛得意了，蒋清河跑了，大房失势之后，她就鲜少出门了。一来怕人笑话，二来得陪着大夫人。
这个惩罚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苏婉缃来说，那就真是惩罚了。要知道，苏婉缃向来就爱玩，三天不出门就难受。
苏婉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奶奶，不能偏心！明明是她先动手的！”
丁姨娘连忙把苏婉缃拉住，谁知的二夫人给站起来了，“娘，您这未免有失公允，再说了，婉缃还得去店里帮忙呢！您这……您这分明是只罚婉缃一个！”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太太也不高兴了。
二夫人还未争辩，丁姨娘连忙拉住她，正要劝呢，二夫人却不耐烦地挥开，丁姨娘后跌了一步，冷不得就给摔了。
“娘！”
苏婉绾连忙来搀扶，可是，丁姨娘却捂住肚子，脸色苍白，迟迟都没起。
大家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异样，老太太急急问，“怎么了这是？摔疼了？”
话音方落，便见鲜血从丁姨娘的裙子里透出来，渐渐地散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