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苏以辰用抓小放大，积小成大的办法是正确的，可是，他忽略了两个问题。
第一，大客户下单的话，都是大批量的单子，而且脂粉的款式不会太多。如此一来，就方便他们统一购买原料和统一生产；而小客户们的单子小，订货量不大，款式却多，如此一来，原料的种类就多了，而且生产得一样一样单独小批量生产，成本其实高很多。
第一点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严重的问题是第二点。
如今的大客户虽然下单的意向不高，但是，都还没有完全拒绝苏记脂粉。就如顾老板，顾老板没有拒绝苏以辰，而是试探苏以辰二爷的下落，足矣证明这些大客户其实尚未被高连贵抢走，仍旧有商量的余地。
“以辰，之前三爷就听说过，客户是要用磨的。那些客户你也顶多去拜访过两回而已，如今就放弃，未免太草率了。或许，等三爷查清楚高连贵捣什么鬼，咱们就能见招拆招，把这些大客户抢回了。再者，如果你现在就放出话去，只要肯付订金，再小的单子咱们都做，那大家会怎么想？你这不是自己把外头那些传言给坐实了？”
程馥甄这番分析下来，苏以辰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也更意识到自己这个未婚妻并非池中之物。
苏彧淡淡道，“程大小姐所言极是。以辰，凡事都要沉住气，多想想后果。这些大客户你也不必追得太紧，明儿个你到工厂里来帮忙吧。如今，厂里这批货是最重要的。周转的资金，还不着急，先弄清楚高连贵葫芦里卖什么药，咱们再商议。”
苏以辰乖乖地点头，“好。”
回到苏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是晚饭时间。
二夫人见儿子和准媳妇难得早回来，便拉着程馥甄过去一起吃饭。谁知道，苏以辰却当众说，“娘，馥甄得陪奶奶呢。”
“老太太那儿有你三叔陪着，你就放心吧。”二夫人一边说，一边挽住程馥甄的手，程馥甄笑了笑没推辞。
可谁知道，苏以辰又道，“馥甄喜欢吃李妈煮的菜。”
程馥甄都意外，虽然上一回争吵之后，苏以辰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可也不至于这么排斥她吧？
苏彧早走远了，并没听到苏以辰这话。在一旁的雪初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是二夫人。
二夫人很不悦瞪了苏以辰一眼，直接不理睬，拉着程馥甄往屋里走。苏以辰无奈只能跟进去。
“馥甄，你和以辰是不是吵架了？”二夫人低声问。
“没有。”
程馥甄也不多解释，把难题丢给苏以辰，反正这难题是他给弄出来的。
“真没有？”二夫人不相信。
程馥甄回头朝苏以辰看去，笑着说，“以辰，你跟伯母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过来吃饭呀？”
苏以辰明显没料到程馥甄会这么说，他都愣了，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二夫人止步，狐疑地看着儿子，就等他回答。
“我，我……”
苏以辰支支吾吾了半天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二夫人就更着急了，“以辰，你说，你是不是欺负馥甄了？”
“我没有！”苏以辰也急了，“我就是，我……”
程馥甄一开始还偷笑着，可看到苏以辰那无辜又着急的样子，她忍不住就心疼了，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好了，二夫人，我和以辰真没吵架。”程馥甄连忙说，“你别这么问他，瞧把他冤枉得……我都两天没回来吃饭了，老太太在电话里念叨了两天，我答应老太太今天晚上一定回来吃。以辰怕你不高兴所以不敢跟你明说。”
程馥甄这说辞实在妙，一旁的德叔和雪初听得都暗暗叫好。就这件事的情况，三少爷的表现，要找出合理的理由来搪塞二夫人基本是不可能了。
可程馥甄却非常聪明地把老太太扯了进来，一来转移了二夫人的注意力，二来也解释了苏以辰支支吾吾的原因。
果然，二夫人一听这原因，立马就不高兴了，她继续拉着程馥甄往屋里走，怪里怪气地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呵呵，我不生气。馥甄，既然你都来了，就留下吃饭吧，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相信老太太也不会生气的。对吧？”
程馥甄故作无奈，笑着应对。
二夫人也笑，回头去对雪初说，“丫头，你过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吧，就说程大小姐忙了好些天，一直没时间跟三少爷吃饭。今晚上就不过去吃了。”
“是，二夫人。”
雪初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馥甄一眼，才退下去。
苏以辰暗暗松了一口气，竟朝程馥甄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程馥甄又意外，又不解，这家伙感激她什么呀？
程馥甄已经很久没有留在二房吃饭了，二夫人特别热情，而苏以辰有了前车之鉴，似乎害怕被母亲看出什么端倪来，又像以前那样对程馥甄特别热情，给程馥甄盛汤盛饭，不停地夹菜，要程馥甄多吃点。程馥甄不禁都有了错觉，觉得自己和苏以辰仿佛又回到了之前。
她着实弄不明白苏以辰的心思。他虽然没有讨厌她，但至少是不喜欢她了。可为什么在餐桌上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还像以前那样真实，真诚。
要知道，苏以辰是个连说谎都会脸红，会结巴的人呀，他怎么可能装得那么像，那么自然而然？
饭后，二夫人又留下程馥甄，询问了工厂里的一切状况，程馥甄也没隐瞒，如实以告。二夫人一听说蒋清河还在工厂里收买了工人，气得破口大骂，连大夫人和大小姐都给骂进去了。末了，她还特别提醒程馥甄千万要提防着苏婉绾。
二夫人非要让苏以辰送程馥甄，苏以辰立马就点头，不敢拒绝。
两人走远了，回头看去，二夫人都还在门口望着。二夫人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找到二爷，她的心已经凉了大半，她如今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儿子和准儿媳身上了。
程馥甄无奈笑了笑，苏以辰眼底也尽是无奈。他似乎想说什么，一直转头看着程馥甄，可看了许久，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程馥甄不经意转过头，苏以辰立马就收回视线，生怕被她发现。
程馥甄越来越看不懂苏以辰了，她原本想问一问，可细细一想，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他这变化，不正是因为她的刻意为之吗？
“以辰，别太担心，这一劫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程馥甄安慰道。
苏以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很快，苏以辰就将程馥甄送到老太太的大门口。
“馥甄，你赶紧去休息吧。听李顺说你昨晚上一宿都没睡，一定累坏了。”
苏以辰没有进屋的打算，程馥甄确实累极了，也没让他进屋看老太太。
“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儿一早就得过去工厂了。”
苏以辰点了点头，程馥甄都还未进门呢，他就先转身离开了。
程馥甄有种感觉，觉得苏以辰似乎也刻意在回避她。她看着苏以辰的背影远去了，无奈耸了耸肩才进门。
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程馥甄也不知道雪初是怎么跟老太太说的，这个点老太太应该睡了。
她往楼上走，刚到房门口雪初就出来了，低声说，“程大小姐，三爷在书房等你。李妈守着，楼上没别人，你快过去。”
程馥甄虽然知道苏彧会单独跟他聊蒋清河的事，可是，她还是意外了，都这么晚了，苏彧居然还等着。
程馥甄一进书房，就看到苏彧坐在沙发上，翻看老太爷留下的书籍。他抬眼看来，示意程馥甄过来坐，径自合上书。
程馥甄在苏彧对面的位置坐下，眼尖地发现苏彧看的那本书自己之前看过，上头记载了不少古时脂粉配方的研究，只是都只是研究而已，并没有完整的配方，毕竟古时的配方都失传了。再说，若这书里有完整的配方，老太太也未必会给她看。
前阵子，程馥甄真是利用闲暇的时间，从老太太那借书看，希望在古籍里寻到万脂胭红那四样原料的下落。而如今，她也暂时顾不上万脂胭红了，她得尽快把“蝶花”到底是什么原料给琢磨出来。要不，就算苏彧把被劫持的原料全追回来，苏家也交不出第二批货来！
“听老太太说你这阵子一回来，就一头栽书房里？”苏彧淡淡问。
“可惜还是没什么头绪。”程馥甄犹豫了下，又问，“三爷，这些秘密原料就没有记录吗？”
程家的秘密原料是没记录的，靠一代代人口口相传，苏家的情况程馥甄不了解，心下抱着侥幸。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没记载吧？就算有现在也没人知道藏在哪。”
苏彧这个回答让程馥甄很惊诧，她忍不住笑了，“三爷，你连这事都不清楚吗？”
苏彧抬眼看她，反问道，“有问题吗？”
程馥甄能回答“有”吗？显然她不敢，她笑了笑，直接岔开话题，“三爷，那个薛领班是极好的线索。”
苏彧点了点头，“高连贵也是，我已经找着高连贵了，让秦齐安排人暗中盯着。”
程馥甄随口说了句，“又得麻烦秦少爷了。”
苏彧答说，“自己人，没事。”
自己人？
程馥甄“哦”了一声，别过头去了。
苏彧也没再看她，低着头，淡淡说，“林警长亲自去抓山匪了，高连贵，薛领班这事，我和秦齐盯紧，两条线索双份保险。
程馥甄点了点头，没出声，可很快，她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她实在是太累了。
程馥甄很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我昨晚上一宿没睡，有点疲。”
“我知道。”苏彧淡淡说。
这话一出，程馥甄猛地就转头看过来，苏彧不经意抬头，两人的视线又一次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