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的氛围越发紧张，赵瑾澜与张尚对恃着，两人就像是两只正在发怒的小狐狸和黄鼠狼，谁也不肯相让。
“我再说一遍，我并不认识这个名叫洛云裳的人，张大人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这句话，不过张大人在用刑之前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今天我不死，我就会以滥用职权、私自用刑的罪名去告你！”
赵瑾澜高昂着下巴，光滑而细嫩的脖颈蜿蜒成倔强而无畏的弧度。
“呵呵，”张尚闻言，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道：“我叫你一声县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想告我？尽管去告啊！看看到时候谁会替你出头！”
“我。”赵瑾澜还没开口说话，一道有力的男声忽然从外头传来。
赵瑾澜双眸一亮，扭头朝外头望去，果然见左春秋正快步从外头走进来。
远处之人的步子虽然急促，可神情和姿态却是无比沉稳。看到左春秋的那一刻，赵瑾澜只觉得转瞬间慌乱的心就有了着落，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怎么样？七千岁兼刑部尚书，可够给我出头了？”这回轮到赵瑾澜嘲讽张尚了。
她扬起小小的脑袋，脸上带着些得意。左春秋在一旁看着，嘴角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张尚显然没想到左春秋居然会过来，顷刻之间他气焰就已经矮了半截，“千岁大人。”他走上前去，带着十足的小心见了礼。
“你对她动手了？”左春秋的目光在赵瑾澜的手臂上扫过，一瞬间的心疼过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张尚见状，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虽然一直都有传言说赵瑾澜和左春秋的关系不一般，可直到现在，他才算是领会了这种不一般。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之后，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回道：“犯人太过刁蛮，不肯配合审问，所以下官才小小地用了一点刑……”
话音刚落，张尚就觉得似乎是有利刃一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按照我朝律法，不经命令对犯人动用私刑的官员需罚俸一月，仗责二十。”没有多余的废话，左春秋冷冷的开口，带着不容人反驳的语气。
罚俸一月也就罢了，二十大板！那他不得一个多月下不了床啊！张尚双腿一软，忙求饶道：“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开恩啊！下官真的不是有意的，下官只是想以此吓唬吓唬县主而已啊！”
张尚满脸的惶恐的哀叫着，但左春秋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就连一丝细微的波动都不曾有。
“来人，传我命令，立即执行。”左春秋的语气冷漠至极。
“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张尚哀嚎着被拖下去了，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的惨叫声，赵瑾澜这才感觉憋在心中的那口气被释放了出去。
“你……”
“皇上驾到——”
赵瑾澜正要开口同左春秋说话，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
一时之间，天牢中居然接连来了两位大人物，牢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赵瑾澜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皇帝穿着一身黑色绣金龙的袍子，带着一大群宫人缓缓走了进来。
皇帝板着脸不笑的时候，总是让人感觉有些阴沉。
“参见皇上。”待皇帝走到近前后，赵瑾澜连忙退后两步下跪行礼。
皇帝停下脚步，目光在赵瑾澜的身上扫了一圈，随后又落到了左春秋的身上，“不过是打了犯人一鞭子而已，千岁就要仗责人二十大板，这一鞭子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皇帝没有同往日一样开口叫左春秋的名讳，而是叫了名头，可想而知，皇帝的心中应该是对此有些不满的。
赵瑾澜悄悄抬头，有些担忧地看了左春秋一眼，却见左春秋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皇帝的怒火。她心下稍安，复又低下了头去。
“臣弟只是按照律法处置，并无公报私仇之意。”左春秋神色坦然，话说得底气十足，这厚脸皮的功力让一旁跪着的赵瑾澜都有些汗颜。
皇帝被噎得一时无言，狠狠地瞪了左春秋一眼后，这才气冲冲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好，既然这样，那人就由朕亲自来审，七千岁就在一旁监督，监督朕是否违背了律法，是否需要处罚！”
皇帝这明显就是在赌气了。左春秋平静如水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这种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就可，不需要皇上亲自审问。”
“哼，朕的决定还由不得你来置喙。”皇帝冷哼一声，没再给左春秋说话的机会，直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赵瑾澜的身上，“你告诉朕，你为何要散播流言蛊惑百姓？又为何要与洛家女犯同流合污，危害我朝官员？”
皇帝的语气中饱含着怒意，赵瑾澜脸色微微一变——皇帝这根本就不是在审问她，而是已经认定这些事就是她做的。
既然如此，那她辩解还有什么用处呢？
“皇上。”沉默了一下后，赵瑾澜这才抬起了头来，“皇上为何如此介意被人提起洛家一案的事情。若是当年的审判并没有任何问题，皇上为何不坦然面对，大大方方地让人重查？”
“你……”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过他！
皇帝一下愣住了，眼前那双乌黑澄澈的双眸像是有某种看透人心的魔力似的，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
“反了都反了！”心虚让皇帝无法保持理智，他拍了拍桌子，猛地站起了身来，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赵瑾澜道：“当年的案子是朕亲自过问的，朕的话就是事实，是真相，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来质疑朕的决定和审判？！”
天子怒，众人俱。
牢中的众人都被皇帝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残暴怒意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只有赵瑾澜和左春秋，二人虽然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可两人的脊背却都挺得笔直。
“是吗？”赵瑾澜忽然就笑了，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问皇帝，又像是在问自己。
赵瑾澜过于平和的态度反而让皇帝不好发作，“朕给你三天时间说出洛云裳的下落，若是说不出来，任何人都保不了你！”皇帝的语气阴寒如冰，不带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