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尽的黑，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赵瑾澜记得她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她才看到了一丝微光。
睁开眼，一阵剧痛就猛地席卷而来，‘咝’，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又惊又喜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费力地扭头望去，只见绮天正坐在她的床边，一双眼睛肿得老高，红红的，就像是兔子的眼睛。
她微微蹙了蹙眉，正想抬手去摸一摸绮天的头，可是刚一动作就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痛得她冷汗直往下冒。
“……”张了张嘴嗓子也干疼得厉害，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先喝点水。”仿佛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洛云裳很快便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咕噜咕噜’将一整杯水都倒进肚里之后，她这才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受了许多。
“我睡了多久了？”她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头也昏昏沉沉地，几乎已经到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地步。
“两天了。”洛云裳还没开口说话，绮天就已经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大夫都说小姐可能挺不过来了……还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这两天真是吓死奴婢了……”说着，绮天的眼泪就又‘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赵瑾澜对绮天这个小姑娘心性总是无可奈何，“快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过来服侍。”
“可……”
“快去。”
赵瑾澜有意板起了脸，绮天怯怯地看了赵瑾澜一眼，最终还是满脸委屈地退了下去。
“说说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吧。”按照她对赵夫人和赵瑾淳有限的了解，这次赵夫人居然没有趁机对她下死手，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天我从刘家回来……”洛云裳放下手中的空杯子，缓缓开口道：“刚到院子门口就见你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当时我吓了一跳，想着再去找丞相过来也来不及了，于是便退到院子外，假装通报七千岁过来了。”
“赵夫人和赵瑾淳一听说七千岁过来，也没查证就赶紧带着人走了，后来估计是回过味来，还特地派人来看了看，只是那时候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丞相，赵夫人她们就是再想下手也没机会了。”
“而且丞相听说此事后很是生气，好好斥责了夫人和三小姐一番，估计经过丞相的这番敲打，赵夫人和赵瑾淳这段时间是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了。”
说起这事，洛云裳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当时若是她反应再慢一些，床上之人此时恐怕就没办法好好躺在这同她说话了。
赵瑾澜听完洛云裳的叙述后，隔了好久才慢慢地握起了洛云裳的手，“云姐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若是没有你在，我现在恐怕就已经成为一缕孤魂了。”
“瑾澜这是说的什么话。”洛云裳回握住赵瑾澜冰凉的双手，情真意切地道：“当初在七皇子府，若是你没有及时阻止我，现在我又哪有机会救你。”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沉默了一会后，赵瑾澜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这几天都没有去刑部，现在刑部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有意封她县主头衔，就是为了给她去刑部帮忙铺路，结果任令下来都几天了，她却连脸都没去露过一次，想必刑部的人现在一定对她有诸多怨言了。
果然，听完她的问话后，洛云裳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在外头都说瑾澜你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不配拥有县主的头衔，更加没有资格进刑部做事……”
洛云裳说得婉转，但赵瑾澜知道，外头传的那些话，一定比她现在听到的话还要难听百倍。
若是换做以往也就罢了，她才不在乎外头的人怎么评价她，只不过她以后还要进刑部帮洛云裳查卷宗，所以她不能摔倒在刑部的门口。
沉思了半晌后，她才抬头对身旁的洛云裳道：“扶我起来，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刑部。”
“什么？”洛云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瑾澜你疯了，你伤得这么重，连下床都是问题，怎么能出门呢！”
“我没事。”赵瑾澜摇了摇头，强忍着痛苦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眼前人分明还很虚弱，可是身上就是带着一股坚定地、令人信服的力量。
洛云裳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刑部。
“唉，那刘冯氏又到门口来了，扔都扔不走！”刑部里有人小声抱怨着。
“她怎么又来了？她儿子那案子不是都结了吗，就是命到了，自然死亡，她怎么还整天往刑部跑？”另一人惊讶地接道。
“谁说不是呢！我估计那刘冯氏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总是觉得她儿子是被她儿媳妇给毒死的……”先前开口的人面上露出了些许同情的神色。
“唉，也是可怜……”另一个人也摇了摇头，表示可怜。
“诶，你们俩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这时又有一人凑了过来。
“我们……”
“嘘——”那两人正要开口，后来的那人却忙伸出食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几天七千岁心情不大好，我劝你们还是躲远点，别不小心触了七千岁的霉头！”
这人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脆响。
“莫俊的案子是谁整理的卷宗，自己过来。”略带着不耐烦的声调。
刚才窃窃私语的三个人不由都缩着脖子扭头去看，却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卷宗，他们的其中一个同僚灰溜溜地走过去将卷宗捡了起来，又快速的走了。
三个人见之，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咽了一口口水，“我记得七千岁以前人很温和的，怎么这几天脾气这么暴躁，听说就连左侍郎大人也被训了好几回了！”
“谁知道呢！”有人摊了摊手，带着害怕的神情道：“我们还是先撤远一点吧……”不然他真的怕被他们这位千岁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火给灼伤。
二人刚走不远，就见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气都没喘匀就大声道：“四小姐来了，赵家四小姐来了！”